张大山本想悄悄找杨靖，把信点全换成明年犁地的优先权，可当晚在柳树屯的大炕上，几个后生挤着油灯翻王念慈编的识字本，边看边嘀咕：“要是能用信点换王老师的识字课，咱也能给家里写信了。”他蹲在炕沿上抽旱烟，烟锅子亮得像星星，突然“蹭”地站起来：“走！找小杨去！”
杨靖正跟刘会计核对信点簿，见张大山踹开门进来，雪花扑了他一后背。
“我要加个‘劳力兑换’栏！”张大山把旱烟杆往桌上一杵，“我多存的信点，能不能换李家洼的石灰师傅来修我家灶台？我家那灶台漏烟，我媳妇咳得比王婶子当年还厉害！”
“能！”杨靖大笔一挥，在信点簿背面加印一行小字：“信非虚，工可兑，十屯互认。”刘会计扶了扶眼镜，用金粉在边上画了朵小红花——他说这叫“信之花”。
腊八夜，杨靖在油灯下翻《脚印·第十辑》，这是王念慈带着夜校姑娘们记的共耕日志。
首页贴着张炭笔画的“信点流通图”，十屯之间画着交错的线，有的标“换石灰工”，有的标“换识字课”，还有的歪歪扭扭写着“换井台水”，像张正在抽枝的网。
“李家洼支书说，他要把‘互助录’改名叫‘信册’。”王念慈端来碗腊八粥，粥里的红枣红得像信点簿上的印，“他说这信册比当年他爹传的地契还金贵。”
杨靖望着窗外的晒场——张大山正蹲在火堆边，拿根树枝在雪地上画“信点换工”明细，几个青年抢着要拿树枝记账，张大山挥着胳膊喊：“别抢！先记柳树屯换李家洼的石灰工，再记小河屯换马棚屯的磨面匠！”火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叠在雪地上，像株正在长根的树。
他忽然笑出声，舀了勺粥送进嘴里，米香混着枣甜，比系统商城里的巧克力还浓。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一页信点簿残片飘起来，轻轻落在木匣里的牛皮上。
那片“还行”的炭字被残片压着，边缘焦了半寸，倒像颗被火烤过的种子，正滋滋冒芽。
“杨靖！杨靖！”外头突然传来刘会计的吆喝，声音带着少见的慌乱，“年集刚散……小河屯赵老三他……”
杨靖放下碗，跟王念慈对视一眼。
雪地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北风的呼啸，像片正往他们这儿涌的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