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她，晨光里她的眼尾泛着淡红，像是刚哭过。我知道。他低声应，喉结动了动，他们是怕我被风刮走，怕我......飞远了。
小靖。
熟悉的沙哑嗓音从人堆后传来。
杨靖一回头，见奶奶拄着枣木拐杖，一步一步往长桌挪。
她蓝布衫的口袋鼓鼓的，露出半截蓝布角——那是他十岁时她缝的书包，后来破了，奶奶拆了做布票袋。
他赶紧跑过去，半蹲着扶住她胳膊。
奶奶却往长桌走，枯瘦的手从怀里摸出块洗得发白的蓝布，轻轻包住一沓钞票。这张......我要留着。她摸了摸钞票边角，像在摸他小时候的胎毛，等我孙子娶媳妇，拿出来给新媳妇看——咱小靖，是能挣大钱的。
全场静了两秒，接着爆发出山响的叫好声。
张大山拍着杨靖后背，拍得他直咳嗽：你小子！
去年还蹲在灶前喝稀粥，今年就领着大伙看红票子！大脚婶抹着眼泪笑：我就说这娃机灵！
昨儿还帮我修风箱，今儿就成万元户了！
杨靖被推到长桌前。
他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突然想起刚重生那会儿，蹲在灶前喝野菜粥，奶奶摸着他的头说咱娘孙俩能活；想起王念慈第一次教他写两个字，钢笔尖在他手背上点出小坑；想起张大山第一次让他当记工员时，拍着他肩膀说别耍滑头。
大伙静一静！他提高嗓门，声儿带着点抖，这钱，不是我一个人的！
我想建个副业队——养兔、种菜、做豆腐，家家有活干，月月能分红！
掌声像炸雷似的滚过来。
王念慈攥着怀里的合伙书，纸角都被捏出了褶子——那上面两个字，是她昨晚在油灯下描了三遍的。
老烟袋把旱烟杆往地上一杵：算我一个！
我会编竹筐！李大叔举着手喊：我家后院能腾出来养兔子！
黄昏时，晒谷场的人散得差不多了。
王念慈蹲在槐树下等他，合伙书在兜里被攥得温热。
杨靖走过来时，她抬起头，晚霞把她的脸染得通红：你不怕吗？
这么多钱......万一有人说你投机倒把？
杨靖咧嘴笑，露出虎牙，我连系统都有，还怕人眼红？他话音未落，眼角余光瞥见村口老柳树下有道影子一闪。
那人穿着藏青干部服，手里捏着个黑皮本，正往本子上记着什么。
孙干事。
杨靖认得他，公社纪检的，上个月来查过知青点的煤油灯有没有多领。
他笑容微敛，望着那道影子消失在暮色里，低声自语：来了......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当晚，杨靖躺在土炕上，望着房梁上晃动的月光。
系统面板又亮了，这次多了行新提示：【全村任务】已开启：带动10户村民月入超15元。
奖励：商业执照（临时）。他摸了摸枕头下的钞票，听见窗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像王念慈的，又像......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晒谷场的大喇叭突然一声响。
杨靖揉着眼睛推开窗，就见村口尘土飞扬，两辆自行车碾着露水冲进来。
前头那人穿着灰布中山装，车把上挂着个帆布包，正是公社的马主任。
他脸色铁青，车还没停稳就喊：杨靖！
你给我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