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的哭泣，持续了很久。
想要将这数月以来，所有压抑的恐惧、挣扎、自我厌恶和那份无法言说的爱恋所带来的沉重负担，都随着泪水尽数冲刷出去。
白玉始终安静地陪着他。
一只手与他紧紧相握，另一只手在他后背上一下下轻拍着。
没有说话，没有催促。
只是用自己单薄却坚定的身躯，支撑着哥哥几乎崩溃的重量。
夜风依旧凛冽，但相贴的肌肤传递着真实的暖意，驱散了浸入骨髓的寒意。
当哽咽声渐渐平息，只剩下轻微的抽气时，白羽才仿佛从一场漫长而疲惫的梦境中苏醒。
他意识到自己正靠在白玉的肩上，泪水浸湿了对方单薄的衣料。
一阵强烈的羞赧和后知后觉的慌乱席卷了他。
他猛地直起身，想要退开，却被白玉紧紧握住的手牵绊住了。
“哥……”白玉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但很轻柔，“好些了吗？”
白羽不敢抬头看他，目光闪烁地落在两人依旧交握的手上，那紧密相连的触感真实得令人心颤。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同样沙哑不堪。
沉默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的沉默，与之前的冰冷、绝望截然不同。
它夹杂着泪水洗涤后的潮湿与清新，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宁静，以及……无数亟待理清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汹涌的情愫。
“那个……”白玉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耳根依旧泛着红，“我们……现在……算是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
白羽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抬起头，对上白玉那双依旧带着些许红肿，却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有关切，有紧张，有坚定，还有一丝……和他自己一样的、茫然无措的期待。
算是什么？
兄弟？显然已经不止。
恋人？这个词汇太过惊世骇俗，光是想到，就让他感到一阵眩晕般的恐慌和……隐秘的悸动。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语言在此刻是如此贫乏。
“……我不知道。”他最终只能诚实而无力地回答，声音低沉，“白玉，这……这不对，这很危险，我们……”
“我知道。”白玉打断了他，握着他的手收紧了些，语气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认真，“我知道这‘不对’，也知道可能很‘危险’。黑曜，还有其他人……如果他们知道……”
他顿了顿，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重新亮起，带着一种执拗的光芒。
“但是，哥，我不想再像之前那样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更多的却是决心，“我不想你躲着我，不想你明明不开心还要装作没事，不想……我们再因为这种‘不对’的事情，变得像陌生人一样。”
白羽的心被他的话狠狠撞了一下。
他何尝想那样？
那些刻意疏远的日子，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酷刑？
“可是……”他仍有顾虑，关于未来，关于现实，关于可能到来的风暴。
“没有可是！”白玉忽然有些急了，他向前一步，几乎要撞进白羽怀里，仰着脸，眼神灼灼地看着他，“我们就……就像现在这样，不行吗？就像刚才那样！没有人知道，就我们两个知道！好不好？”
他的语气带着点孤注一掷的恳求，像一只害怕被再次抛弃的小兽，用尽全力想要抓住眼前唯一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