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书，抬手，习惯性地想揉揉白玉的头发，但在触及那柔软发丝的前一刻，动作却顿住了。
他的手上还带着训练后的尘土和汗水。
他收回手，插回口袋。
“不用看这些。”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有我们在。”
这句话，他以前也常说。
但这一次，白玉却摇了摇头。
他抬起头，直视着哥哥的眼睛，冰蓝色的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
“哥，我知道有你们在。”他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白羽的心，“但是，我不能永远只‘知道’。”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知道我很弱，帮不上什么忙。可能永远也达不到你和凌雨哥、凌风哥那样的程度。”
“但是，我不想只做一个被保护得很好，却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累赘。”
“我想知道你们在面对什么。我想知道那些危险到底是什么样子。哪怕只能理解一点点，哪怕什么都做不了……至少，当我看着你们去战斗的时候，我心里是明白的，而不是只会害怕和慌乱。”
他的话语没有慷慨激昂，只有一种平静的、近乎固执的陈述。
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了白羽的心上。
他看着白玉，看着这个他一直小心翼翼护在身后、恨不得将全世界所有风雨都挡在外面的弟弟。
不知从何时起，这只总是依赖着他的小北极狐，已经开始尝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去触碰那个冰冷而危险的世界。
不是为了冒险。
不是为了逞强。
只是为了……能够更理解他，更靠近他。
一种混合着心疼、欣慰、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情绪，在白羽胸腔里翻涌。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白玉以为哥哥生气了，有些不安地低下了头。
然后，他听到哥哥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复杂的语调。
“好。”
白玉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哥哥。
白羽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他，里面不再是全然的保护，而是多了一丝……认可？
“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白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承诺的分量，“但你要记住，知道，不代表要参与。你的安全，永远是最重要的。”
白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辰。
他用力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我知道！哥！我保证！”
白羽看着他雀跃的样子，心底那片坚冰，似乎又融化了一角。
他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白玉立刻像只得到允许的小动物，欢快地坐到他身边，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充满了求知欲。
白羽没有立刻开始讲述那些血腥和危险。
他只是从最基础的概念开始，用尽量简单易懂的语言，解释着“猎狐”的性质，他们面对的通常是什么样的威胁，以及一些最基本的行动原则和安全守则。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在寂静的夜里缓缓流淌。
白玉听得极其认真，不时提出一些稚嫩却切中要害的问题。
兄弟二人，一个耐心讲解，一个专注聆听。
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紧密相依。
这一刻，不再是单纯的保护与被保护。
而是某种……更对等的，知识与理解的传递。
窗外，夜色深沉，危机四伏。
但在这间小小的宿舍里，一种新的纽带，正在悄然建立。
它基于守护，却超越了守护。
它源于危险，却孕育着共同面对未来的勇气与力量。
白玉知道，他依然弱小。
但他不再迷茫。
他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努力。
为了有一天，他能真正理解哥哥肩头的重量。
为了有一天，他能用自己方式，成为哥哥可以倚靠的……哪怕最微小的一部分。
淬火之心，已在暗夜中点燃。
只待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