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得他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也吹乱了他额前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发丝。
终于，他踏上了最高的一层。
目光急切地扫过——
在靠近角落的地方，一个熟悉的身影蜷缩在那里。
双臂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臂弯里，白色的发丝和狐耳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背影看起来那么小，那么孤单，仿佛要被这沉沉的夜色吞没。
是白玉。
他果然在这里。
白羽的脚步猛地顿住，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是因为奔跑的疲惫，而是因为……近乡情怯般的恐惧和激动。
似乎是听到了他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那个蜷缩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
然后，缓缓地，转过了头。
月光和远处路灯模糊的光线交织，落在那张脸上。
眼睛果然有些红肿，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在微弱的光下反射着晶莹的光点。
他看着突然出现的白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茫然。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白羽，像是在等待一个解释，又或者，已经不再期待什么。
白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又像是走向最终的审判台。
终于，他在白玉面前站定。
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步之遥。
夜风在两人之间穿梭，带着初秋的凉意。
他能清晰地看到白玉脸上未干的泪痕，能看到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此刻狼狈而绝望的身影。
所有的言语，所有的铺垫，在见到白玉的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看着白玉那双依旧清澈、却蒙上了一层水雾和伤痛的眼睛，一直紧绷的、用于维系理智和伪装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封被攥得不成样子的信。
纸张粗糙的触感，提醒着他那上面所承载的、无法回头的一切。
他没有试图将其抚平，只是用颤抖的、冰凉的双手，将其递到了白玉的面前。
喉咙干涩得发痛，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几乎冻结的声带里，挤出了破碎而沙哑的声音：
“这……是……我想……对你说的……所有……”
他的声音低哑，几乎被风吹散，但在这寂静的、只有风声的看台顶端，却清晰地传入了白玉的耳中。
白玉怔住了。
他看了看白羽手中那团皱巴巴的、仿佛承载了千钧重量的纸，又抬眼看了看白羽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痛苦、挣扎、以及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炽热的眼睛。
他迟疑着，慢慢地，伸出了手。
指尖在触碰到那冰凉而褶皱的纸张时，微微颤抖了一下。
然后，他接了过去。
白羽看着那封信落入白玉手中，仿佛看着自己的心脏被赤裸裸地剖出，呈现在对方面前。
他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白玉展开信纸时的表情。
等待着。
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是救赎，还是毁灭？
答案，就在白玉手中的那页纸上，就在这呼啸而过的夜风里。
他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了出去。
再无退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