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运动员，白羽。
白玉跟在他身后跑着，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脚步，尤其是那只右脚的每一次落地、每一次发力。渐渐地，他眼中那最后一丝担忧，如同阳光下的薄冰，悄然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信任和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
热身完毕。
白羽和白玉隔网站立。
没有言语。
白羽从球筒里拿出一颗羽毛球。白色的羽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洁净。
他掂了掂球。
然后，手腕轻轻一抖。
一道优美的高弧线，精准地飞向白玉的后场。
基础拉吊，开始。
白色的羽毛球，在空中划出巨大的、规律的“u”型轨迹。
这一次，白羽的脚步不再有丝毫凝滞。他的移动流畅而迅捷，覆盖着场地的每一个角落。后退接高远球时，蹬地转身的力量充沛而稳定。上网扑救时，脚步轻盈而果断。
那只右脚，仿佛从未受过伤。不，甚至比受伤前，更多了一份历经淬炼后、深植于潜意识里的稳定与警觉。它不再是需要特别关注的“弱点”，而是重新融为了身体浑然一体的一部分，默默支撑着每一次奔跑、每一次转向。
他甚至开始尝试一些小幅度的跳跃，接一些需要蹬地发力的半高球。
起跳，落地。
脚踝稳稳吸收着冲击，纹丝不动。
心中的某个枷锁，在这一刻，“咔哒”一声，彻底松开。
他能感觉到，场边有一道沉静的目光。
是凌雨。他不知道何时来了，靠在远处的墙边，双手插在裤兜里，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像烈风那样吼叫，也没有像白玉那样时刻紧绷，只是那么看着，仿佛在确认一项精密仪器的修复成果。
当白羽完成一记漂亮的、需要侧向蹬地发力的大力抽杀时，他看到凌雨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了。
那无声的认可，比任何掌声都更有分量。
白玉的脸上，早已绽放出无比明亮、毫无阴霾的笑容。每一次成功的回球，每一次流畅的跑动，都让他的笑容加深一分。他不再仅仅是陪练，他重新变回了那个在球场上与哥哥心意相通、并肩作战的伙伴。
训练结束时，白羽浑身已被汗水浸透，胸膛剧烈起伏，肺部火辣辣的。
但一种巨大的、充实的喜悦，淹没了他。
他撑着膝盖，看着对面同样汗流浃背、却笑容灿烂的弟弟。
“哥！”白玉跑过来，眼睛亮得像星辰，“你的脚步，比以前更快了！”
白羽直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汗，冰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同样明亮的光芒。他伸出手，与跑过来的白玉用力击掌。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
象征着归来。
象征着新生。
走出体育馆，午后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身上，温暖而耀眼。
白羽抬起头，眯着眼，感受着阳光穿透眼皮带来的鲜红暖意。
脚下，是坚实的大地。
身边，是笑容明媚的弟弟。
前路，是重新展开的、充满无限可能的赛场。
他知道，伤病的阴影已然散去。
留下的，是更坚韧的骨骼，更强大的意志，和更加珍惜这双羽翼的、飞翔的心。
而他，已准备好，再次振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