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世界。
风掠过山谷，卷起几片枯叶，在赵昊脚边打了个转。他低头看了眼那片落叶，顺手用鞋尖拨开，整个人还陷在意识拉扯的后劲里，脑袋像被谁拿擀面杖来回碾过。
他没动，只是坐在一块半塌的石台上，慢吞吞地翻着背包。拉链卡了一下，他啧了声，用力一拽，里面的东西哗啦掉出一半——几张符纸、半瓶灵液、还有唐果塞进去的草莓味润唇膏。
“这丫头……”他嘟囔着捡起来，顺手往兜里一揣，“下次得让她别老往我包里塞零食和化妆品。”
正低头整理，一杯热腾腾的茶递到了眼前。
他抬头，花千骨站在那儿，指尖轻轻捏着杯沿，手腕微微发颤。茶面泛着细小的波纹，映着她低垂的眼睫。
“喝点吧。”她声音不大，但很稳，“暖一下。”
赵昊愣了半秒，接过杯子：“谢了啊。”他吹了口气，抿了一口，眉毛立刻挑了起来，“嚯，这啥？比食堂阿姨泡的枸杞水带感多了。”
“是我自己配的。”她在他旁边坐下，离得不远不近，刚好能听见彼此呼吸的距离，“加了点安神草，还有……一点养魂露。”
“讲究。”赵昊笑着点头，“你这手艺不去开个养生直播间可惜了，标题我都想好了——《修仙女孩的十种续命茶饮》。”
她没笑，只是看着他，目光停在他眉心那道还没完全消的红痕上。那是刚才破阵时留下的反噬印记，现在颜色淡了些，但依旧能看出些淤青的痕迹。
“你还疼吗？”她问。
“早麻了。”他摆摆手，“扛扛就过去了。再说了，我这不是挺过来了？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还能给你整段脱口秀。”
她说不出话来，只轻轻点了点头。
篝火噼啪响了一声，火星子蹦出来一粒，落在她的裙角边。她没躲，只是伸手轻轻拍掉，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赵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随口说：“等回去还得应付学院那群丫头……唉，当院长不容易啊。”
他说得轻松，却没注意到身边的人身子微微僵了一下。
花千骨盯着火堆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我也能……一起去吗？”
赵昊手顿住，扭头看她：“啊？”
“我是说……”她咬了下嘴唇，像是在组织语言，“你们的学院。我能去吗？不是拖后腿的那种，我可以学规矩，也能帮忙做事。我不想再一个人待在那种地方了。”
赵昊沉默了一瞬。
他放下背包，把杯子放在一旁石头上，认真看着她：“你现在刚恢复，脑子清楚就行，别急着做决定。而且我们那儿可不像仙境，天天加班不说，还得写周报。”
她听着，嘴角慢慢扬了扬，但眼神没躲：“我知道那里不轻松。可正是因为不轻松……我才想去。”
赵昊没接话。
夜风穿过山谷，带着一丝凉意。火堆烧得只剩一半，光晕缩成小小一圈，照着两人的影子贴在岩壁上，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花千骨又开口，声音比之前轻了些，却更清晰。
“赵昊……谢谢你。”
他抬眼。
“没有你，我可能真的就困在那个梦里了。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她看着他，眼睛亮得不像刚从幻境中挣扎出来的人，“你会骂我傻，会嫌我麻烦，可你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赵昊张了张嘴，想说“别这么严肃”，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继续说：“你说我是朋友。可我在想……是不是只有朋友，才会在别人快碎掉的时候，拼了命去捞一把？”
他心头一跳。
“你救我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我会不会醒来，也不知道我醒来后会不会感激你。可你还是做了。”她顿了顿，呼吸轻了几分，“所以我在想，如果我只是‘朋友’，那你对每一个朋友，都这么拼命吗？”
赵昊没说话。
他想笑，却发现嘴角僵住了。
他想转移话题，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他甚至想打开系统面板看看有没有临时技能能用，结果视界角落那块透明界面安静得很，连个提示音都没有。
花千骨看着他，忽然往前倾了一点，声音压低，却格外坚定：“只是朋友吗？”
空气像是凝住了。
赵昊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疼，但闷得慌。他下意识摸了摸后颈，像是要确认自己还在现实世界。
他张了张嘴，终于挤出一句：“你现在刚恢复，情绪还不稳定，别想太多。”
她没反驳，也没退开。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要把这句话背后的每一层意思都看穿。
然后她缓缓点头：“嗯，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转身朝帐篷走去，脚步很轻，背影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倔强。
赵昊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掀开帘子进去，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