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他抬头,“有些事,光靠冲没用。得沉下来,一点点学。”
草谷没说话,但从她的眼神里,赵昊感觉到一丝认可。
他们穿过一段陡坡,来到一处开阔地。地上铺着厚厚一层枯叶,踩上去软绵绵的。远处传来鸟叫声,清脆悦耳。
“这里没有药瘴?”赵昊问。
“这一片是药园外围,我每隔三日来巡视一次。”草谷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粒黑色种子,均匀撒在土里,“有些药不能野生,得人工培育。”
“您一个人种?”
“有时有村民帮忙,多数时候是我自己。”
赵昊蹲下来看那些种子:“这得多久才长出来?”
“快则三年,慢则十年。有的种下去,我未必能看到它开花。”
他怔住了。
“值得吗?明明知道可能看不到结果,还要种?”
“世间许多事,本就不为亲眼所见。”她直起身,“就像你千里迢迢来找灵物救人,也不知那人能否醒来,可你还是来了。”
赵昊猛地抬头。
草谷没看他,只是轻轻拍掉手上的土:“你才说的昨夜梦见的那个女孩,对你很重要吧?”
他喉咙一紧:“很重要。但她现在躺在那里,我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感觉……比被人堵门讨债还难受。”
“那你为何不去换身干净衣服再来?”
“怕一走,就再也找不到您了。”他苦笑,“有些机会,错过了就得等一辈子。”
草谷静静地看着他,风吹起她的衣角。良久,她轻声说:“你倒是诚实。”
“我不聪明,也不会说话。”赵昊站起来,“但我清楚一件事——像您这样的人,不会随便相信别人。所以我干脆不说假话。”
“即便说真话,也可能被拒绝。”
“我知道。但至少,我试过了。”
草谷转身继续往前走,语气平缓:“走吧,前面还有几处药点要查。”
赵昊赶紧跟上。这次他没再落后二十丈,而是保持在她侧后方五步的位置。
一路上,草谷偶尔指点几种常见药草的辨认方法。赵昊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有一次他伸手想去碰一株红叶草,被她及时拦下。
“这草沾肤即痒,三日不退。”
“这么狠?”
“越是鲜艳的东西,越要小心。”
“懂了。”赵昊缩回手,“以后看美女也得这么办。”
草谷瞥他一眼:“你很爱开玩笑。”
“紧张的时候就爱胡说八道。”他嘿嘿一笑,“我妈说我从小就这样,考试前能把全班逗笑。”
“现在还紧张?”
“有点。”他老实承认,“跟您说话,总怕说错话惹您不高兴。”
“我没那么难相处。”
“可您身上有种让人不敢造次的气场。”赵昊挠头,“就像我们公司楼下那只猫,平时懒洋洋的,谁也不敢去摸,因为它一旦瞪眼,整条街都安静。”
草谷脚步顿了一下,似乎又想笑。
“你比喻得很奇怪。”
“奇怪但准确。”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斑驳晃动。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林间小路上,交谈渐多,气氛不再僵硬。
赵昊发现,草谷虽然话少,但只要他问得诚恳,她都会回答。而且从不居高临下,更像是在分享经验。
“你们那儿真没有这样的医者?”
“有是有,但大多开诊所赚钱。像您这样不要钱、不图名,专门钻山沟采药的,凤毛麟角。”
“医者本分而已。”
“可在我们那儿,能做到本分的,反而成了异类。”
草谷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那你为何来找我?”
赵昊张了张嘴,正要回答——
一只乌鸦突然从头顶掠过,翅膀扑棱声惊起几片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