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点在眉心的瞬间，赵昊只觉得脑子像被冰水冲了一下，混沌全消。他眨了眨眼，抬头就看见前方海面翻涌，一座黑压压的岛屿从雾里缓缓升起，像是从海底爬出来的巨兽。
“归墟岛。”草谷收回手，把银针收进袖中，“走吧。”
赵昊没动，盯着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雾，“这玩意儿看着就不像能活人进去的地方。”
“本来就没几个能活着出来的。”草谷从怀里取出青玉小瓶，轻轻一旋瓶盖，一道淡绿色的光晕扩散开来，在两人周围形成半透明的屏障，“这是我十年修为凝成的‘生息露’，撑不了多久，别浪费时间说话。”
“懂了。”赵昊赶紧摘下脚边一片泛蓝边的草叶塞嘴里，这是临行前她教的防毒手段，“含着就行对吧？不能咽。”
草谷点头，伸手抓住他手腕，“别松开。雾里有噬魂虫，失散就是死。”
两人踏入毒雾的刹那，空气变得黏稠，呼吸都沉了几分。脚下泥土湿滑，偶尔踩到枯枝发出脆响。赵昊眯着眼往前看，视线最多只能看清三步远。
“这地方比我们公司团建去的密室逃脱还吓人。”他干笑一声。
“闭嘴。”草谷声音冷，“你再讲一句废话，我就把你扔在这儿自己走。”
赵昊立马闭嘴。
走了大概一刻钟，地面突然塌陷半寸，几股暗红色的气体从裂缝喷出。他反应慢了半拍，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
草谷猛地将他拽回，顺势把他拉向自己。那一瞬，赵昊后背贴上她的前胸，鼻尖差点撞到她肩头。
“别动！”她低喝。
话音未落，一股腥臭液体从地缝溅起，全泼在她背上。布料嗤嗤作响，冒出白烟。
“你没事吧？”赵昊想回头。
“别看。”草谷咬牙，抬手在空中划了一道，舌尖渗出血珠，跟着喷出一口血雾。血在空中燃起碧火，烧得毒雾噼啪炸裂。
火光映在她脸上，赵昊看得清楚——她脸色一下子白了，嘴唇发青，扶着他的手都在抖。
“你要用禁术？”他声音发紧。
“不然你想死在这里？”草谷喘了口气，“继续走，别停。”
赵昊没再问，只是默默握紧她的手。他知道，每用一次那种法子，都会折损寿命。可她还是用了，还是替他挡了。
穿过最浓的一段雾区，眼前豁然出现一块石碑，半埋在土里，表面布满裂痕。碑文模糊不清，只有指尖触碰时，才浮现出几个残字：“路随心转，执念者迷。”
“什么意思？”赵昊皱眉。
草谷闭眼片刻，“阵法会根据闯入者的执念改变路径。你想救碧瑶，这条路就会偏向你最怕的结果。”
“那我不去她最危险的地方，我去我最不怕的地方。”
“没有最不怕的地方。”草谷睁开眼，“但你可以选最难走的那条。难走的路，往往没人设陷阱。”
赵昊咧嘴一笑，“行啊，姐，你说往哪我往哪。”
草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
没几步，地面变成一片镜面般的沼泽，倒影清晰得不像自然形成。赵昊低头一看，水里映出的画面让他心头一跳——
那是他公司倒闭那天。办公室门被砸得咚咚响，债主在外面吼他的名字。秘书拿着u盘跑出大楼，监控画面定格在她上车的那一刻。
“又是这段……”他喉咙发干。
系统提示弹出来：【幻阵激活，沉浸超过十秒，现实躯体将停止呼吸】
他下意识就想冲过去，哪怕拦不住，也想对着过去的自己喊一句“别信她”。
一只手猛地拽住他胳膊。
“别过去。”草谷声音很稳，“你现在看到的不是过去，是它想让你相信的过去。”
“可这些都是真的。”赵昊嗓音有点哑。
“真又能怎么样？”她盯着他，“你建了学院，收了徒弟，连我都愿意陪你来送死——这算什么失败？”
赵昊愣住。
水里的画面开始晃动，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他张了张嘴，终于摇头：“不算。”
话音落下，沼泽表面咔嚓一声裂开，一条由石板铺成的小路从水中浮现出来，通向对面一片废墟。
草谷从怀里掏出一枚药丸塞进他嘴里，“含着，不准吞。这是忘忧丹，压情绪用的。”
赵昊点点头，舌头底下多了颗苦味的小药丸。
“刚才那一关是你自己扛过去的。”草谷看着前方，“但接下来未必都能靠意志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