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新神”落下,像一块冰,砸进滚沸的油锅里。
每个幸存者的灵魂,都发出了被灼伤的,无声的尖叫。
龙潜扶着一块半融化的骨甲,强撑着站起来。
他体内的力量在奔涌,前所未有的强大,可他的心,却沉入了比马里亚纳海沟更深的,黑暗里。
他们活下来了。
他们变强了。
他们也,变成了,某种,不再是人的东西。
“新兵们。”
凌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有一丝起伏。
“看来,你们的身体,比你们的脑子,要诚实得多。”
他低头,俯视着下方,这一张张,或麻木,或恐惧,或狂热的脸。
“既然饭吃完了。”
“那就该,去见一见,做饭的厨子了。”
他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脚尖在那具暗金色傀儡的头顶,轻轻一点。
傀儡统帅,那空洞的灰色复眼,转向了极远处,那座,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的,中央巢穴。
“吼。”
一声低沉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嘶鸣。
黑色的怪物军团,如同沉默的潮水,开始移动。
它们迈开节肢,踏上那片,已经变得干瘪、僵硬的,紫色肉质大地。
没有声音。
只有,整齐划一的,骨骼与血肉摩擦的,沙沙声。
“跟上。”
凌霄的声音,像一根鞭子,抽在所有人类的神经上。
龙潜咬碎了后槽牙,口腔里满是血腥味。
他抓起身边那柄,已经卷了刃的战术匕首,踉跄着,跟上了那支,黑色的死亡军团。
这是一场,沉默的,荒诞的,行军。
一群刚刚还在互相厮杀的,死敌。
此刻,却跟在同一个魔鬼的身后,走向一个,未知的,更深的地狱。
脚下的大地,不再有任何反应。
它死了。
它的每一寸血肉,都散发着,被榨干后的,腐败气息。
天空,那病态的流云,停止了翻滚。
世界,像一幅被泼了硫酸的,静止的油画。
走了不知道多久。
那座,肉山般的中央巢穴,终于,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它比远看时,更加,庞大,也更加,凄惨。
它的表面,布满了巨大的,翻卷的伤口。
紫黑色的浆液,从伤口中,缓缓渗出,像凝固的石油。
一股,浓郁到化为实质的,衰败与恐惧的气息,从巢穴的深处,弥漫开来。
【你……来了……】
那君王般的意志,再次响起。
这一次,它不再浩瀚,不再威严。
只剩下,虚弱,与,色厉内荏的,颤抖。
凌霄站在巢穴前,抬头,看着那,如同山脉般巨大的,血肉建筑。
“我来了。”
他回答,像是在赴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约会。
“来收,我的战利品。”
【战利品?】
那意志,发出一声,夹杂着愤怒与不解的,精神咆哮。
【你毁了我的养殖场!你污染了我的‘苗圃’!‘主’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卑贱的,宇宙病毒!】
“主?”
凌霄笑了。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面前,那如同城墙般的,巢穴的血肉外壁。
那外壁,冰冷,僵硬,像一块巨大的,风干的腊肉。
“你口中的‘主’,是那个,躲在无数世界后面,靠吸食生命来苟延残喘的,沉睡的胖子吗?”
【你……你怎么会知道?!】
那意志,彻底,震惊了。
那是它神魂核心,最深处的,秘密!
是只有它们这些,被‘主’钦点的‘牧场主’,才有资格知晓的,至高形态!
“我不仅知道。”
凌霄的手指,微微用力。
噗嗤。
他竟然,轻而易举地,将手指,插进了那坚韧的血肉外壁之中。
像,插入一块豆腐。
“我还知道,它快死了。”
凌霄的声音,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它的生命形态,太过于庞大,早已超过了,它所能掌控的极限。”
“所以,它才需要你们这些‘牧场主’,去替它,收割,消化。”
“它不是神。”
凌霄的手,在巢穴的血肉里,搅动着。
“它只是一个,得了癌症的,可怜虫。”
【不!住口!你这个亵渎者!你懂什么!】
那意志,疯狂地咆哮着,试图用精神冲击,将凌霄撕碎。
可它那虚弱的力量,撞在凌霄的神魂壁垒上,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我懂的比你多。”
凌霄缓缓地,将手,抽了出来。
他的手上,沾满了,紫黑色的,粘稠的浆液。
“比如,我知道,该怎么,治好它的‘癌症’。”
他将手指,放到嘴边,轻轻舔了一下。
然后,露出了一个,极其嫌恶的表情。
“味道真差。”
“充满了,腐朽的,绝望的,奴役的味道。”
“看来,想要把它,炼成一炉合格的大丹,还需要,很多,辅药。”
炼丹?
那意志,在短暂的错愕后,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嘲笑。
【炼丹?就凭你?一个连神域都未踏足的,渺小的虫子?】
【你知道‘主’的本质是什么吗?它不是一个个体!它是一个文明!是吞噬了无数神国,才形成的,法则集合体!】
【你连它的一根‘管道’都无法撼动!还妄想,炼化它?】
“文明?”
凌霄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感兴趣的光芒。
“很好。”
“这样,才够味。”
他不再废话,抬起脚,向着巢穴那,如同深渊巨口般的,入口,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