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越野车,像一头,上了年纪的,铁皮牦牛。
它在,被撕裂的,冰封的山路上,倔强地,颠簸前行。
车厢里,一股,机油、劣质烟草和岁月混合的,古怪味道,刺入凌霄的鼻腔。
他,九天丹帝,曾于星河之上,以混沌之火,烹煮神龙之髓。
曾于纪元尽头,以不朽神泉,品鉴凤凰之肝。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塞进这样一个,狭窄、肮脏、摇摇欲坠的,铁盒子里。
更未想过,自己的身边,会坐着一个,浑身散发着,死亡与尘土气息的,凡人老头。
而他,竟然,无法,一指,将这个老头,连同这个铁盒子,一起,碾成,宇宙的尘埃。
“安全带。”
凌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目不斜视,双手,稳稳地,把着方向盘,像在驾驭一艘,乘风破浪的战舰。
凌霄,侧过头,看着他。
丹帝的字典里,没有“安全带”这三个字。
他的一根头发,都比这辆,破车,坚硬亿万倍。
他没有动。
他想看看,这个老头,能拿他怎么样。
凌战,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系上。”
“不然,车里的烟味,散不掉。”
“你小时候,闻到烟味,就咳嗽。”
凌霄的身体,僵住了。
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洪流,冲刷着他的神魂。
昏暗的房间,呛人的烟雾,一个小男孩,剧烈地咳嗽,和一个,手忙脚乱,掐灭了烟头,打开窗户的,高大背影。
“该死。”
凌霄在心底,低骂了一句。
他,竟然,被这具身体的,残余情感,影响了。
他面无表情地,扯过那根,油腻的,黑色的带子。
咔哒。
一声轻响。
他把自己,锁在了,这个,凡人的铁盒子里。
凌战的嘴角,那饱经风霜的纹路里,似乎,藏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猛地,一踩油门。
老旧的引擎,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像一头,被唤醒了青春的,老狮子,向着山下,冲去。
……
昆仑上空。
那架,通体漆黑的直升机里,一片死寂。
为首的老人,拿着一个,已经变成忙音的卫星电话,手,在微微颤抖。
“他……他上车了?”
一名将军,看着下方,那辆,如同甲壳虫般,在山路上,渐行渐远的越野车,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凌战,就用一句话,一辆破车,就把那个……‘神’,带走了?”
“不。”
为首的老人,缓缓放下了电话,他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那片,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地狱屠场。
那座紫色的肉山巢穴,虽然,停止了扩张。
但,它依旧,像一颗,巨大的,恶性肿瘤,寄生在,昆仑的龙脉之上。
那支,黑色的怪物军团,在短暂的骚动后,重新,开始,安静地,啃食那些,人类的武器。
它们的进化,没有停止。
“他不是被带走了。”
老人的声音,无比凝重。
“他只是,换了根,更舒服的,牵狗绳。”
“而我们,从始至终,连,当那条绳子的资格,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通讯器,下达了,一道,让整个华夏高层,都为之震动的命令。
“传我命令。”
“所有单位,解除一级战备。”
“封锁昆仑周边千里,列为,最高禁区。”
“同时,通知燕京方面……”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最后,他只吐出了,三个字。
“……备宴。”
……
越野车,驶过一个急弯。
车轮,碾过一块,被怪物骨翼,削断的,坦克炮管。
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就在这时。
凌战,猛地,一脚,踩下了刹车。
车,停了。
前方不远处,山道的中央,站着,一群人。
他们穿着,古朴的,白色的长袍,手持,样式古雅的长剑。
为首的,是一名,面如冠玉,眼神,却,比昆仑的冰雪,还要,孤傲的,年轻人。
他们的身上,散发着,一股,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的,凛冽的,剑气。
“昆仑剑宗。”
凌战,看着他们,眉头,微微皱起。
“一群,守着几块破石头,就以为,自己是天神的,老古董。”
凌霄,靠在椅背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能感觉到,这群人,体内,那微弱的,如同萤火般的,真气波动。
甚至,比如,他脚下,那头暗金色傀儡的,一根脚趾。
“凌战!”
为首的年轻人,开口了。
他的声音,像出鞘的剑,清亮,而又,锋利。
“你身为华夏守护者,竟,与魔头为伍,引魔入关,致使,昆仑龙脉受损!”
“你可知罪?!”
凌战,摇下了车窗,一股,冰冷的风,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