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死了。
声音,光线,甚至连流动的空气,都在凌霄问出那句话的瞬间,被抽干了灵魂,凝固成一幅,名为“死寂”的,琥珀。
只有主屋餐厅里,那盆猪肉炖粉条的“咕嘟”声,像这片坟场里,唯一还在跳动的心脏。
一声,又一声。
敲打在,每一个,自诩为天之骄子,国之柱石的大人物,那早已冰封的耳膜上。
陈默将军的手,还按在腰间的枪柄上。
那冰冷的,由特种合金打造的枪柄,第一次,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安全感。
他的虎口,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看着那个,赤着上身,坐在主位上,仿佛,生来就该坐在那里的年轻人。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人。
是一尊,刚刚,从血池里,沐浴归来的,少年。
那具看似单薄的身体里,蕴藏的,是足以,将他们,连同这座百年凌府,一起,轻易抹去的,恐怖力量。
“凌霄!”
陈默开口,声音,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他必须开口。
他代表的,是这个国家的秩序。
秩序,不容挑衅。
“我不管,你在昆仑,经历了什么。”
“也不管,你获得了,什么样的力量。”
“现在,立刻,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这是,命令。”
他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试图,用国家这台,无上战争机器的重量,去压垮,那个,年轻的,狂悖的身影。
凌霄,终于,有了,第二个动作。
他拿起筷子,伸进了,那盆,还在翻滚的,热气腾腾的炖菜里。
他精准地,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炖得,晶莹剔-透的五花肉。
肉,在筷子尖,微微颤抖。
浓郁的,霸道的肉香,混杂着酸菜的酸爽,在死寂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将那块肉,放进嘴里。
慢慢地,咀嚼。
他的动作,很慢,很优雅,像是在品尝,世间最顶级的,珍馐。
他闭上眼,喉结,轻轻滚动。
那块肉,滑入了他的腹中。
一股,温暖的,属于人间烟火的气息,在他那,冰冷的,般的躯体里,化开。
很舒服。
这是,他那位,便宜爷爷,亲手,为这具身体,准备的,“因果”。
味道,还不错。
陈默的脸,彻底,黑了。
他那张,在无数次,生死任务中,都未曾变色的脸,此刻,青筋暴起。
无视。
比任何反抗,任何咆哮,都更具,杀伤力的,无视。
他感觉,自己,以及,自己身后,所代表的一切,都被,那一口,猪肉炖粉条,给,践踏了。
“看来,陈将军的命令,不太好使。”
一个,带着笑意的,阴柔的声音,从人群的角落里,响起。
那个,十指上,缠绕着,几不可见的,黑色丝线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他叫唐陵,来自,华夏最神秘的,传承了数千年的,御魂世家,唐门。
“跟一头发了疯的野狗讲道理,是没用的。”
唐陵的脸上,挂着,一抹,猫捉老鼠般的,玩味笑容。
“得用,它能听懂的,语言。”
他一边说,一边,看似随意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像最完美的,艺术品。
没人注意到,他尾指上,一根,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黑线,无声地,绷紧。
一缕,极淡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气息,顺着丝线,激射而出。
无声,无形,无质。
那不是内劲,也不是真气。
是,唐门秘传的,“三尸脑神针”。
一种,专门,针对,生物神魂的,歹毒手段。
重者,轻则,癫狂疯傻,沦为傀儡。
重则,三魂七魄,当场,被啃食殆尽!
唐陵的嘴角,翘得更高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抱着脑袋,满地打滚,像一条,真正的,疯狗般,哀嚎求饶的场景。
然而,下一秒。
餐厅里,那个,正在,品尝美食的少年,动作,顿住了。
他刚刚,用筷子,夹起一缕,吸饱了汤汁的粉条。
筷子,就那样,悬停在,半空。
他缓缓,抬起头。
那双,一直,古井无波的眸子,第一次,望向了,院子里的,唐陵。
他的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杀意。
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的,仿佛,在看,一只,爬上了餐桌的,臭虫的,厌恶。
然后,他张开了嘴。
不是为了,吃那口粉条。
而是,对着唐陵的方向,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呼。
那口气,很轻,很柔。
像情人的,叹息。
却,让唐-陵,那张,玩味的笑脸,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