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像被冻僵的蛇,贴着窗缝往屋里钻。小杨裹着旧棉袄蹲在灶台边,看妈妈把半袋黄澄澄的地瓜倒进竹筐里。水井边的青石板上结了层薄冰,她踩上去时打了个趔趄,竹筐里的地瓜滚落一地,沾着泥的圆脑袋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慢点慢点,当心滑。妈妈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地瓜,粗糙的手指在冰水里冻得通红。小杨记得她总说:地瓜要挑带着泥的,这样的甜。可那天她分明看见,妈妈把最圆润饱满的留给了隔壁生病的王奶奶,自己挑了几个歪瓜裂枣。
灶膛里的火苗舔着漆黑的铁锅,水汽氤氲中,妈妈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她握着木勺在锅里画着圆圈,地瓜块在沸水里翻滚,渐渐染上金黄的色泽。小杨趴在灶台上数着,十、九、八……直到妈妈把最后一把米撒进锅里,白米粒在橙黄的地瓜汤里沉浮,像撒了一把会游泳的星星。
妈,为什么地瓜要切这么大块?小杨用筷子戳着碗里沉甸甸的地瓜块。妈妈笑着用围裙擦擦手:大块地瓜煮久了才甜,就像做人,要熬得住火候。她突然压低声音,从灶台暗格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躺着几块冰糖。
这是你爸托人从城里捎的,他说你最近总咳嗽。妈妈把冰糖放进粥里,看着它们慢慢融化。小杨想起上周爸爸寄来的信,信纸上还沾着车站的煤灰,他说等过年就回来,给小杨带城里最甜的糖。
粥熬到第三遍时,妈妈会揭开锅盖,用长柄勺舀起一勺,让米汤顺着勺背流下来。看,这米油多厚实。她总说,米油是最养人的。小杨不知道,那勺米油里,藏着妈妈省下的半碗白米——她总把最好的留给孩子,自己就着咸菜喝粥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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