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官是个戴眼镜的姑娘,她推了推眼镜说:流水线要站着干十小时,能坚持吗?小杨点头时,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当晚,他躺在八人间的铁架床上,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床板比山里的石板还硬。
车间里永远弥漫着机油和塑料的混合气味。小杨的岗位是给手机主板贴片,他很快掌握了三秒一贴的节奏。但真正的挑战来自质检员老张——这个总爱叼着烟斗的广东人,会用放大镜挑剔每个焊点的形状。
后生仔,这行当要眼明手稳。老张某天突然说,顺手教他如何用牙签清理焊盘上的锡渣。小杨发现,老张的烟盒里总藏着几张泛黄的照片,那是他儿子在哈佛的毕业照。他们开始在下班后去大排档吃肠粉,听老张讲九十年代的故事。
厂区外的城中村像座迷宫。小杨和工友们合租在顶楼加盖的铁皮屋里,夏天热得像蒸笼。但这里藏着佛山的另一面:巷口的阿婆牛杂摊永远飘着香气,周末的麻将馆里能听到五湖乡音的骂战,还有那间永远排队的糖水铺,老板总爱说:后生仔,加份双皮奶啦。
某个雨夜,小杨在网吧通宵时遇到老乡阿强。这个在ktv当服务生的男孩,教他如何用打工钱买二手吉他。他们组建了打工者乐队,在城中村的空地上唱着《海阔天空》,围观的外卖小哥和洗头妹跟着哼唱时,小杨忽然觉得,这座城市正在他脚下生根。
春节前,小杨收到母亲的消息。他连夜坐硬座回家,却被父亲拦住:你妈不让见,说怕耽误你返工。透过门缝,他看见母亲正艰难地往他包里塞腊肉,就像送他离乡那天一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