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东京的夜空被那道从明辉大厦方向冲天而起的暗红色光柱撕裂,警笛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在整座城市各处响起。
小林弘树死死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他能看见远处天空那扭曲的光影——那绝非自然现象,那是某种……灾难。
他咽了口唾沫,从后视镜瞥了一眼。
水产冷链车的冷藏厢里,此刻正躺着三个人。不,是三个血人。
那个叫沈瑾年的年轻男人靠在车厢壁上,脸色苍白如纸,胸口缠着的绷带正不断渗出血迹,但他依然睁着眼,眼神冷静得可怕,正用沾血的手指在一块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似乎在分析什么数据。
他旁边,那个叫顾倾城的女人同样浑身是伤,但坐姿笔挺,正快速更换手枪弹夹,动作干净利落,仿佛身上的伤口不存在。
而最让小林心脏抽紧的,是被沈瑾年小心平放在车厢地板上的苏雨薇。
她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到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额头正中一个诡异的暗红色印记若隐若现,散发出微弱但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大人物……”小林脑中闪过这个词,随即是更深的恐惧。
他见过黑田先生,见过那些在东京地下世界呼风唤雨的大佬,但没有一个人,能像身后这三人这样,在如此重伤的情况下,依然散发着一种……非人的气场。
尤其是沈瑾年,明明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可那双眼睛扫过来时,小林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透了。
车辆在暴雨中穿梭。前方的道路已经被闪烁的警灯封锁,全副武装的警察和自卫队员正在设立路障。天空中,武装直升机的探照灯如同巨兽的眼睛,在雨幕中扫来扫去。
“不能走大路。”小林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们……他们肯定在找你们。”
“走你的‘鼠道’。”沈瑾年头也不抬,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小林浑身一颤。沈瑾年怎么知道“鼠道”?那是他这种底层小人物赖以生存的、见不得光的地下网络。
废弃的地铁维修通道、上世纪修建的防空洞、连接不同区划的下水道暗渠……
那是阳光照不到的世界,是老鼠和蟑螂的王国。他利用这些通道走私过私鱼、传递过情报,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用它们来运送……这样的人。
“可、可是‘鼠道’里也不安全,有些路段被极道控制,还有些地方有‘脏东西’……”小林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在怕,怕极了。卷入这种事情,会死的。他还有老婆,还有刚上小学的女儿。
“停车。”沈瑾年突然说。
小林下意识踩下刹车,冷链车在雨水中滑行一段,停在一个昏暗的小巷口。他惊恐地回头。
沈瑾年抬起头,那双平静却深邃的眼睛透过车厢内的黑暗,直直看向小林。没有威胁,没有许诺,只是平静地看着。
但就在这平静的注视下,小林感到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寒意。
那是一种被完全看穿、无所遁形的感觉。仿佛自己那点可怜的恐惧、那点可悲的算计,在这双眼睛面前都赤裸裸地摊开着。
“你女儿,在足立区的公立小学,三年级二班,班主任姓田中。”沈瑾年的声音依旧平稳,“你妻子在银座的‘椿屋’咖啡店做夜班收银。今天下午四点二十分,你接到黑田先生的指令时,正在港口三号仓库清点一批从釜山来的冷冻金枪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