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传来的那种低频率嗡鸣声陡然放大，变得清晰可辨——那是多种仪器同时工作的混合噪音：生命监护仪规律而刺耳的“嘀嘀”声、某种小型高频电机或离心机运转的尖锐嘶鸣、还有…一种规律的、冰冷的、毫无感情的金属器械碰撞声！
我们三人交换了一个无比凝重的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强烈的生理不适。顾倾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胃部的痉挛，率先侧身，如同影子般无声地滑入门缝。我和李哲紧随其后。
门后的景象，让即使早已在脑海中预演过各种恐怖场景的三人，也瞬间如遭雷击，视觉和心灵受到的双重冲击让他们几乎僵立在原地，胃里翻江倒海！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诊所！
而更像是一个…设置在地狱边缘的、粗糙的、血腥的、毫无人性的生物改造屠宰车间！
空间比想象中更大，被简陋的、沾满污渍的透明塑料隔板勉强分割成几个功能区域。
中央是一个相对开阔的“手术区”，数盏无影灯发出刺眼、冰冷、毫无生命温度的白光，聚焦在正中央的一张不锈钢手术台上。台面上残留着无法彻底清洗干净的暗褐色污渍。
台上，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面色苍白、瘦骨嶙峋的年轻男子赤身裸体地被坚固的皮革束缚带死死固定着四肢和头颅，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但眼皮和手指仍在无意识地、轻微地抽搐着。
一个穿着沾满暗红色干涸血迹和黄色不明脓液污渍白大褂、只戴着一个普通防尘口罩的人（其动作和神态根本配不上“医生”二字），正手持一个粗糙的、像是将大型3d打印笔、微型电焊枪和注射泵粗暴焊接在一起的金属装置，在那年轻人裸露的、微微凸起的胸椎和腰椎附近进行着操作！
装置的尖端并非针头，而是一个极其微小的、闪烁着不祥的、幽蓝色电弧光的球状电极。
每一次电极靠近甚至接触皮肤，年轻人的身体就会像被高压电击中一样发生剧烈的、扭曲的、无意识的痉挛，监护仪屏幕上心率血压的曲线瞬间飙升至危险的红区继而疯狂跌落！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组织被高频电流瞬间碳化产生的焦糊恶臭和一种奇怪的、像是金属电极过热后产生的臭氧味。操作者毫无怜悯之心，动作粗暴而机械，仿佛在修理一件电器。
旁边的工作台上，杂乱地堆放着几个打开的、冒着丝丝寒气的特种金属保温盒，里面整齐地插着一排排微型安瓿瓶，瓶中盛放着一种粘稠的、自主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液体——大概是“智慧胶囊”的高浓度纳米虫制剂原液！
还有一些已经使用过的、瓶口残留着血污的空瓶被随意丢弃在脚下的医疗废物垃圾桶里，与其他沾染着脓血的纱布、棉签混在一起。
在另一个用厚重帘子半隔开的角落，几个锈迹斑斑的铁笼子里，竟然像关押牲畜一样，关着几个目光呆滞、衣衫褴褛、蜷缩在一起的人！有男有女，年龄不一，但共同点是眼神空洞无物，脸上写满了麻木和绝望，如同等待宰杀的羔羊，显然是被诱骗、绑架或通过各种非法手段弄来的“实验材料”或“消耗品”！
而在稍远一点的所谓“观察区”，几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气质冰冷的男子正站在阴影里，冷漠地注视着“手术台”上的一切，偶尔低头在平板电脑或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数据，眼神中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仿佛在评估流水线上产品的合格率或是观察培养皿中细菌的繁殖情况。
眼前的景象，比任何噩梦或恐怖电影都更加骇人听闻！这是活生生的、毫无伦理底线的、将人视为 disposable（可丢弃）工具的人体实验！是彻头彻尾的反人类罪行！
我不由得感到一股强烈的恶心和纯粹的、源自医学伦理本能的愤怒直冲头顶！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怒吼和冲出去阻止的冲动！
身为医生的职业道德和人类最基本的同情心在此刻遭受了最残忍的践踏！
顾倾城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按住他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锁骨里，她的脸色同样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呼吸急促，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但强大的职业素养和残存的理智让她强行保持着最后的冷静，用极其严厉的眼神示意他必须忍耐！
获取铁证，彻底摧毁这里，才是对受害者最大的负责！
李哲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酸水直冲喉咙，他强行咽下，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他颤抖着手，扶正眼镜上的微型摄像头，将对准了正在进行中的恐怖手术和那些散发着幽蓝光芒的保温盒，进行着无声的、却重若千斤的记录。
就在这时，建筑外部通道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汽车引擎关闭声、沉重的车门开合声以及杂乱的脚步声！
一个黑衣守卫快步从侧门走进来，径直走到观察区，对其中一名领头模样的西装男低声报告：“头儿，‘货’到了！这批‘活性’很高，那边催着尽快完成‘初级整合’。”
核心区域的人立刻一阵忙碌。那名“手术师”像是收到了指令，立刻粗暴地停止了手中的“操作”，随手将那个可怕的装置扔进一个托盘里，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他示意旁边一个同样穿着肮脏罩衫的助手给手术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年轻人注射大剂量的镇静剂。观察员们合上记录本，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准备走向通往另一个出口的方向，显然是去接收新“货物”。
机会！货物交接的时刻，是内部人员注意力转移、防御最可能出现松懈的时候！
顾倾城当机立断，用极其隐蔽的手势示意：让我和李哲原地潜伏，绝对不要动！她自己去尝试靠近那个交接点，获取关于“货物”和新来“实验体”的更清晰证据和影像！
然而，就在顾倾城如同融入阴影的顶级掠食者，悄无声息地滑向另一个通道入口时，意外发生了！
李哲为了调整拍摄角度，脚下下意识地移动了半步，恰好踩中了一块松动的、其下似乎连接着某种老式机械触发装置的通风口盖板——
“咔嚓——嘣！”
一声虽然不算响亮，但在极度紧张和死寂环境中却如同爆炸般的金属断裂声和弹簧释放声，骤然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