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藤在数节呢!”小石头蹲在竹匾边数藤段的节,每节都有圈浅红的痕,“太爷爷说,一节藤烧的灰,能肥活一株新苗。”他数到第九节时,爷爷往竹匾里撒了把稻壳,稻壳落在藤段上,被日头晒得发亮,像给老藤戴了串金珠。
青布短褂的爷爷用红裸石锤敲打晒透的藤段,石锤落下,藤段碎成细条,红粉混着橘皮的香,在匾里积成浅红的堆,“这碎藤要晾三天,等彻底干透了,就装进陶缸封起来,等新藤上盆时,拌在土里当底肥。”他把碎藤往缸里装,陶缸的内壁上,还留着去年红裸粉的印,像层薄薄的红漆。
傍晚,日头斜斜地照进梅苑,竹匾里的老藤已晒得发脆,一碰就碎。老人们坐在石桌边,用碎藤和橘子皮、玉米壳编小香包,“这香包挂在窗台上,能驱秋虫,还带着红裸的暖香。”李奶奶把编好的香包往窗棂上挂,风一吹,香包晃悠着,把碎藤的香送得满苑都是。
顾念苏在账本上写下:“立秋,晒红裸藤,燥。”笔尖落处,墙角的新芽突然抖了抖,芽尖的红更艳了,像吸了老藤的气。她把账本合上,听见陶缸里的碎藤在轻轻“簌簌”响,像在跟土里的新苗说悄悄话。
夜里的梅苑凉了许多,竹匾的余温还没散尽。顾念苏坐在石桌边,闻着空气里的藤香,手腕上的红裸仁手链浸了秋凉,倒比白天更温润。恍惚间,曾外公的声音混在风里:“晒红裸藤,晒的不是藤,是夏的余温、秋的序曲、新的盼头,锁在碎里,等新藤扎根时,就把老藤的劲儿,全给了向上长的芽。”她往新芽边浇了点水,土里的红纹漫开,像老藤在底下悄悄托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