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苏摸出铜板递过去,指尖与老汉枯瘦的指腹相触时,对方悄然塞来半片海棠蜜饯。她低头看那蜜饯,果肉上的桂花印着个极淡的“急”字,心猛地一沉——昨夜刚收到“暂安”的信号,此刻怎会突变?
回到梅苑时,奶奶正坐在廊下翻晒新收的芝麻,见她回来便扬声唤:“念苏,刚有人送了坛新酿的桂花酒,说是南边来的亲戚托带的。”陶坛摆在石阶上,封口的红布系着个同心结,结尾处露着半截银线,是苏清辞惯用的记号。
顾念苏解开酒坛,醇厚的酒香混着缕极淡的脂粉气漫出来——那是苏清辞独用的冷梅香。她伸手在坛底摸索,摸出卷藏在棉絮里的素笺,上面只有一行字:“秋分夜,棋盘易主。”
暮色漫进院子时,小陈来报,说货郎在茶摊被巡街的兵丁盘查,竹篓里的茶撒了满地。顾念苏捏着那枚棋子走到窗前,见天边的晚霞红得像浸了血,去年苏清辞在此落子的位置,墨迹被月光照得泛出冷光。
“奶奶,今夜的芝麻得连夜炒出来。”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秋分的芝麻,要炒到爆壳才香。”奶奶虽不明就里,却见她眼底的光与往日不同,便点头应了。
灶间的火光映着顾念苏的脸,她将炒好的芝麻装进布袋,又往里面混了把晒干的桂花。芝麻的脆响里,她忽然想起苏清辞教她认密语时说的话:“最险的棋路,往往藏在最寻常的日子里。”
子时刚过,院墙外传来三声夜枭叫。顾念苏背起装芝麻的布袋,将那枚棋子塞进发髻——棉纸磨破的地方,露出里面嵌着的细针,针尖闪着幽蓝的光。她推开门时,廊下的竹匾里,白天晒的海棠蜜饯正被夜露打湿,糖衣融化的痕迹,在月光下蜿蜒成一条隐秘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