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裸蜜在数泡呢!”小石头趴在缸边数气泡,每个泡破时都溅出点金红的蜜,“太爷爷说,泡越多,融得越透,存到冬天吃,能暖身子。”他数到第九个泡时,女孩正好搅完最后一圈,缸里的蜜粉彻底融成了稠稠的膏,红得像凝固的落日,再没一点粉粒。
月白布衫的奶奶用红裸石模子往蜜膏里压花,模子上的银莲纹沾了蜜,压出的花印格外清晰,“这模子是你曾外公刻的,说红裸蜜里要有花,才配得上梅苑的景。”她把压好花的蜜膏装进小瓷罐,罐口盖着荷叶,“荷叶盖着,蜜膏不招虫,还带着清香气。”
傍晚,暑气消了些,梅苑的石桌上摆着刚凝好的红裸蜜膏。老人们坐在树荫下,用小勺挖着蜜膏吃,甜香混着荷气,润得喉咙发酥,“这蜜膏要存进地窖,等秋燥的时候拿出来,泡水喝、抹糕吃,都是好的。”张爷爷咂着嘴,手里的小勺还沾着金红的蜜。
顾念苏在账本上写下:“大暑,融红裸蜜,甘。”笔尖落处,小瓷罐里的蜜膏突然泛出层柔光,荷叶盖被熏得微微发亮。她把账本合上,听见地窖的方向传来细微的“滴答”声,是蜜膏在慢慢沉淀,把暑气里的燥,都酿成了藏在深处的甜。
夜里的梅苑浸在凉水里似的,瓷缸旁的红裸藤老根上,竟冒出个小小的芽尖,沾着点金红的蜜——许是白天搅蜜时溅上的。顾念苏蹲在根边看,芽尖的嫩绿裹着红,像个刚睡醒的娃娃。恍惚间,曾外婆的声音混在风里:“融红裸蜜,融的不是粉,是夏的烈、蜜的柔、人的盼,锁在膏里,等日子燥了,尝一口,就知道再烈的热,也能酿成化不开的甜。”她往芽尖边浇了点井水,水晕里的红,像蜜膏在土里悄悄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