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涡潭的晨雾带着股铁锈味。
影三缩了缩脖子，把影能灯往礁石缝里塞了塞。灯光透过雾气散成一团昏黄，勉强照亮身前三米的范围，再远就是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
“换班了。”
影七的声音从雾里钻出来，带着熬夜的沙哑。他手里攥着块啃了一半的影能饼，边嚼边往这边挪，影体在雾里忽明忽暗，像个随时会散掉的影子。
影三接过他递来的望远镜，镜片上还沾着水汽。
“没动静吧？”他用袖子擦着镜片，随口问道。
“屁动静没有。”
影七打了个哈欠，往地上一坐，从怀里摸出个小酒壶，往嘴里灌了口，“那大家伙跟死了似的，水面连个波纹都没有。我说，它该不会真跑了吧？”
“跑？”
影三嗤笑一声，举起望远镜对着潭面扫了一圈，“你觉得那身肥肉能跑哪儿去？估计在底下憋大招呢。昨天那光柱你又不是没看见，真跑了才邪门。”
影七咂咂嘴，没再说话。
他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噼啪炸开，映得两人的影子在礁石上扭曲摇晃。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很快又被浓雾吞了回去。
影三盯着望远镜里的潭面。
墨黑色的水面像块凝固的沥青，连星光都照不亮。但他总觉得，那水面下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冷飕飕的，让人后颈发毛。
“说起来。”
影七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你说主人咋就非得跟这大家伙耗上？咱们换个地方挖影矿不行吗？”
影三放下望远镜，瞥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他指了指潭边那片被光柱腐蚀出的坑洼，“看见没？能弄出这动静的boss，肚子里能没点好东西？主人心里亮堂着呢。”
影七挠挠头，嘿嘿笑了：“也是，跟着主人准没错。上次在黑风谷，要不是主人...”
话没说完，影三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闭嘴。
“咋了？”影七吓了一跳，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短刀。
影三没说话，只是重新举起望远镜，镜头死死锁在潭中央。
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看见水面动了一下，不是风吹的那种涟漪，而是像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翻了个身，带起一道极淡的黑影。
“有情况？”影七的声音都发紧了。
影三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眼睛瞪得发酸，可潭面又恢复了死寂，刚才那道黑影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可能是眼花了。”
他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眼睛，心里却没放松警惕，“盯着点，别大意。”
影七赶紧点头，也不敢再闲聊，捡起根树枝在地上划着圈，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雾里的任何一点声响。
太阳慢慢爬上山头。
晨雾开始散了些，露出灰蒙蒙的天。洛亦宁带着小黑，提着个布包从雾里走出来，脚步轻得像片叶子。
“主人！”
影三和影七赶紧站起来，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板。
洛亦宁点点头，目光先扫了圈火堆，又看了看望远镜，最后落在潭面上。
“没异常？”她问。
“回主人，暂时没有。”
影三赶紧回话，“就是凌晨那会儿，我好像看见潭里动了一下，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
洛亦宁“嗯”了一声，没太在意。
她走到离潭边还有段距离的礁石上坐下，把布包打开，里面是针线和几块灰色的布料，还有一小罐影能溶液。
小黑从她怀里跳出来，在礁石上撒了泡尿，然后跑到火堆边，蜷在影七脚边烤火，尾巴尖还时不时扫一下地面。
洛亦宁拿起一件影卫的袖口，上面有个被腐蚀出的小洞。
她蘸了点影能溶液，穿针引线，动作麻利得很。银灰色的影丝在她指间翻飞，针脚细密得像机器织的，转眼就把那个小洞补得严丝合缝，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主人，您这手艺真绝了。”
影七看得直咂舌，“上次那网兜，要是让缝纫班的那群家伙来做，估计得折腾到天黑。”
洛亦宁头也没抬，嘴角却勾了勾：“他们？缝个袜子都能歪到姥姥家。”
她把补好的袖口放下，又拿起另一件，“对了，昨天让你们收集的鳞片粉末呢？”
影三赶紧从怀里摸出个小纸包递过去：“在这儿呢，按您说的，只刮了边缘的部分，没敢动核心。”
洛亦宁打开纸包，里面是亮晶晶的暗红色粉末，凑近闻了闻，还带着点淡淡的腥味。
“不错。”她满意地点点头，倒了点粉末在影能溶液里，搅拌均匀，“加了这个，影丝的抗腐蚀性能强三成。”
她拿起一根新的影丝，在溶液里泡了泡，然后对着阳光看了看。
原本银灰色的影丝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韧性也明显提升了，她用力扯了扯，竟然没断。
“成了。”
洛亦宁心里一喜，这可是个好消息。有了这种改良的影丝，下次再和巨影交手，网兜就能撑得更久了。
她正想继续干活，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潭面动了一下。
不是影三说的那种黑影，而是水面上泛起了一圈极淡的涟漪，像有人往水里扔了颗石子。但那涟漪扩散得很慢，而且很有规律，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洛亦宁放下手里的针线，不动声色地拿起望远镜。
镜头里，潭中央的水面还在微微波动，涟漪一圈圈往外扩，速度均匀得诡异。更让她在意的是，涟漪扩散到一定范围就会消失，仿佛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影三，你看那里。”
她把望远镜递给影三，指着潭中央，“那涟漪不对劲。”
影三赶紧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脸色变了：“这...这像是在呼吸？”
一句话让影七也凑了过来，三人盯着潭面，越看越觉得像。
那涟漪的频率和人的呼吸差不多，扩出去是呼，收回来是吸，规律得让人心里发毛。
“它在...在水下喘气？”影七的声音都抖了。
洛亦宁没说话，她的目光落在涟漪消失的边界上。
那里的水面颜色好像比别处深一点，仔细看能发现一道极淡的轮廓，像是巨影的身体在水下舒展着，刚好把那片区域罩住。
“它没沉底。”
洛亦宁突然开口，语气肯定，“它就在水下不远的地方，保持着这个姿势，在恢复体力。”
她想起昨天斩在巨影腹部的伤口，心里大概有了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