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她答得干脆，语气里的笃定，连自己都有点惊讶。
苏临愣了愣，耳尖悄悄染了点粉，像被灯光照得发烫。他赶紧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闷闷地说：“吃饭。菜要凉了。”
颜如玉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心里像被温水泡过的糖，悄悄化了点甜——原来这个总装得刀枪不入的人，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饭后颜如玉收拾碗筷，水流哗哗淌着，她擦盘子时，还忍不住想起刚才苏临的样子，嘴角偷偷翘着。等她擦干手出来，看见苏临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刻刀，正对着块木料琢磨——那木料上，一只鹰的轮廓已经出来了，翅膀张得大，爪子蜷着，连羽毛的纹路都刻出了几分凌厉，看着就带着股睥睨的劲儿。
颜如玉在他身边坐下，指尖轻轻碰了碰木料边缘，没沾到木屑：“你雕这些，有什么讲究吗？”
苏临的刻刀顿了顿，没抬头：“没讲究，打发时间罢了。”
“可我觉得很像。”颜如玉由衷地说，“这鹰看着就像要飞起来似的，连眼神都透着劲。”
苏临沉默了会儿，刻刀在木料上轻轻划了道痕，声音低了些：“以前有个老家伙说，万物有灵。雕东西的时候，得静下心来摸木料的纹路，感受它的‘气’，才能把里面的‘神’雕出来。不是雕形，是雕意。”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过去，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软。颜如玉没追问，只是看着他——灯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连平时紧绷的下颌线，都柔和了些。她忽然觉得，这个总把“麻烦”挂在嘴边的人，好像也有不为人知的柔软，像藏在坚硬石头里的棉絮，得凑近了才能摸到。
“那个老家伙……是你师父？”她小心翼翼地问，怕戳到他不愿提的事。
苏临的刻刀彻底停了。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夜色，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晃了晃，像落了片碎星。过了好久，他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树叶。
然后他没再说话，重新低下头，刻刀划过木料，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颜如玉也没再打扰，只是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刻刀在他指尖灵活得像有了生命，鹰的羽毛又多了几道纹路，越来越清晰。
她知道，他心里藏着很多过去，像埋在土里的种子，还没到发芽的时候。但至少现在，他愿意把最外层的土，扒开一点点给她看。
公寓里很静，只有刻刀划木的轻响，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可沙发旁的灯光，却暖得让人心里发松。有些东西，正在悄悄变着——像春天的草，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慢慢冒出了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