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拿起来扫了两眼。
呵呵,神风。这名字真晦气。
“参数还可以。”沈良中肯地评价,“但也就是八十年代初的主流水平。零故障?这世界上就没有不坏的机器,除非它根本不开机。”
“田中买通了评委。”汉娜语出惊人,“这次重工展的主席团里,有三个都是亲日派。如果不搞出点惊天动地的动静,常规比拼,你们必输无疑。”
“那就有意思了。”沈良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那我们就在规则之外玩玩。”
“你想干什么?”汉娜警惕地看着他。
“既然是重工展览,光看数据多没劲。”沈良眼中闪过一丝野兽般的光芒,“咱们来个实战演练怎么样?比如……机器互殴?”
噗——
汉娜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好险没喷沈良一脸。
“你要用挖掘机打架?!”汉娜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一个精神病,“这是严肃的工业展览!不是罗马斗兽场!”
“谁规定工业就不许暴力美学了?”沈良擦了擦桌子上的水渍,“你们德国人不也造过古斯塔夫巨炮吗?暴力,才是机械最原始的浪漫。”
汉娜还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来,沈良已经开始在图纸上勾勾画画了。
“而且,我要的不是那种笨拙的撞击。我要让这台挖掘机,跳舞。”
“跳舞?”汉娜彻底凌乱了。
“对,就是在刀尖上跳舞。”沈良笔尖飞快,“我们要把液压系统的灵敏度提高到极致,配合你带来的特种钢材,做个特殊的铲斗。到时候……”
他没说完,但那个阴险的笑容让汉娜觉得后背发凉。
“对了,那两台机床的事儿。”沈良突然转换话题,“走海运不行,太显眼。我们要走铁路。”
“铁路?横跨欧亚大陆?”汉娜摇头,“苏联那边过不去,那是死路。”
“谁说要过苏联了?”沈良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点,“我们走这儿。”
汉娜凑过去一看,那是……
中东。
“你疯了?那里在打仗!”
“正因为在打仗,才乱。乱,才有机会。”沈良眼神幽深,“我已经联系了一个老朋友,他在那边做点小生意。只要你能把货运到港口,剩下的,交给我。”
汉娜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他明明穿着最普通的蓝色工装,袖口还沾着机油,但那股子运筹帷幄的气场,竟然比她见过的那些欧洲财阀还要强大。
他到底是谁?一个普通的中国技术员,怎么会有这种格局和胆量?
“好。”汉娜最终点了点头,“但我警告你,如果这次搞砸了,克虏伯会第一时间否认跟你有任何关系。我会说,是你绑架了我。”
“这剧情不错,挺刺激。”沈良浑不在意地挥挥手,“行了,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开始,你要当苦力了。”
“苦力?”汉娜难以置信。
“不然呢?翻译德文资料这种事,难道还指望我那个除了‘哈依’什么都不会的刘翻译?”
……
第二天,红星厂的工人们惊奇地发现,那个洋婆子竟然穿上了灰扑扑的工作服,跟在沈工屁股后面转悠。
虽然她一直板着个脸,嘴里偶尔还会蹦出几句听不懂的外国骂人话,但手底下的活儿却一点不含糊。
车间里,火花四溅。
沈良戴着防焊眼镜,手里拿着焊枪,正对着一块巨大的钢板进行精密焊接。
这就是他要的“核心部件”。
不是常规的挖掘机铲斗,而是一个带有特殊液压夹具的“机械手”。
在这个年代,挖掘机也就是挖土装石头,根本没人想过给它装上这种精细操作的终端。
“这里,温度高了。”汉娜在一旁看着仪表盘,冷冷地提醒,“再高十度,钢材的晶体结构就会发生变化,脆性增加。”
“我在控制。”沈良头也不回,“这种特种钢有个特性,临界点过热处理后迅速冷却,表面硬度会提升三倍,虽然脆了点,但在特定的角度下,它就是无坚不摧的刀。”
汉娜皱眉。这种理论她在教科书上没见过,但这几天沈良展现出来的技术直觉让她不敢轻易反驳。
就在这时,车间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都停下!都给我停下!”
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领头的是个戴着大盖帽的中年男人,一脸横肉。
刘翻译跟在后面,点头哈腰,一脸小人得志的贱笑。
“谁是沈良?”大盖帽吼道。
沈良关掉焊枪,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我就是。怎么,这位同志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