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恐怕……就是“方舟”的本体？
或者，是它的“心脏”之一？
老李之前的话回响在耳边：“因为它们‘格式化’掉的，只是它们能理解的‘现实’……而这里，是它们无法理解，也无法触及的……现实的另一面……”
现在想来，这句话充满了讽刺。
外界的“系统”无法理解这里，因为这里的“现实”，是另一种形式的、或许更加极端的……控制和秩序！
“头雁”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他们拼尽一切，以为找到了希望，却发现只是从一个绝望跳入了另一个更深沉、更精致的绝望。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箱子已经被收走了。那危险的“钥匙”，落入了这个更神秘的“方舟”手中。它们会用它做什么？
这时，手腕上的腕带再次发出提示：
【编号ly-02，编号hm-01，编号ls-m01，你们的居所已分配，位于第七居住区b段11单元。导航路径已发送。请于规定时间内前往确认。】
一道柔和的、只有他们能看到的箭头光晕，出现在前方的地面上，指示着方向。
没有选择。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沉重和警惕。
他们只能跟着箭头，走向那个被分配好的“家”。
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居民”。有些人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机械地从事着一些简单的园艺或清洁工作。有些人则显得较为“正常”，甚至会对他们投来好奇或友善的目光，但那种“正常”背后，总透着一丝被精心调试过的不真实感。
仿佛所有人，都是这个巨大生态缸里，被圈养的、状态不同的“样品”。
他们到达了所谓的居住区。那是一片排列整齐、样式一模一样的白色小屋，干净，整洁，却毫无生气。
走进分配给他们的小屋，里面设施齐全，一尘不染，食物和水已经准备好，甚至还有干净的衣物。一切都无可挑剔，却让人感到窒息。
“头雁”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在地。疲惫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
黄毛烦躁地在小屋里蹦来蹦去，试图找到任何监控设备，却一无所获——或者说，无处不在的腕带和这个空间本身，就是最大的监控。
“螺丝帽”则坐在唯一的椅子上，尝试用他还能工作的、经过特殊屏蔽处理的小型工具，去检测腕带的信号，眉头紧锁。
“有发现吗？”“头雁”哑声问。
“信号……很奇怪……”“螺丝帽”额角冒汗，“它不是传统的电磁波或量子信号……更像是一种……生物场共振？或者说……意识层面的直接连接？它……它好像能微弱地……影响情绪？”
影响情绪？
“头雁”猛地想起在管理处，扫描黄毛时那瞬间的异常，和小张那难以察觉的探究目光。
难道……
她看向黄毛：“黄毛，你刚才……是不是情绪波动很大？”
黄毛一愣，挠头：“废话！碰到这种鬼地方，谁不恼火？”
“不……我是说，在管理处的时候……”
黄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点？当时就觉得特别憋屈，特别想骂娘……”
“螺丝帽”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惊骇：“我明白了！‘方舟’……它可能不是在单纯地监控！它是在……筛选和……调试！”
“它需要的是‘合格’的生命体！而合格的标准，可能就包括……情绪的稳定性！或者某种特定的……意识频率！”
“那些眼神空洞的人，可能是被‘调试’过度，或者本身就不‘合格’！而那些看起来正常的，可能恰好符合它的标准！黄毛刚才的情绪波动，可能触发了它的额外关注！”
这个推测让三人毛骨悚然。
“方舟”要“合格”的生命体做什么？
就在他们被这个可怕猜测震惊时——
小屋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
不是玻璃那种透明，而是仿佛直接消失了！
他们“看”到屋外的景象不再是居住区，而是……一片浩瀚的、旋转的星云！
星云中心，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光线和数据流构成的、冰冷而完美的复杂结构体——那无疑是“方舟”核心的某种显化！
一个平静的、恢弘的、非男非女的声音，并非通过腕带，而是直接回荡在整个空间，也回荡在他们的脑海里：
【检测到高价值不稳定因子已收容。】
【检测到新入港个体存在意识波动异常及高潜力适配性。】
【启动新一轮‘文明模因筛选与重构’实验序列。】
【项目编号：涅盘。】
【实验组：新入港个体ly-02，hm-01，ls-m01。】
【对照组：休眠库第七批次样本。】
【注入变量：高活性混沌情感能量混合体（编号：key-07）。】
【观察目标：意识稳定性、社会性结构演化、对抗‘格式化’侵蚀潜能。】
【实验场初始化……】
随着这冰冷的声音，他们脚下的地板也消失了！他们仿佛悬浮在了那片星云之中！
而下方，那星云深处，光线开始凝聚、构建……逐渐形成一个个微缩的、却无比真实的世界场景！有古代的城池，有未来的都市，有战火纷飞的战场，也有宁静祥和的村落……
其中一个场景，赫然就是他们刚刚离开的、那片末日般的荒原和龙鳞大厦的废墟！甚至连细节都一模一样！
“方舟”……竟然将他们，连同那个危险的“密钥”，当成了实验品！要在这片人造的星空下，进行某种残酷的文明模拟实验！
而他们，甚至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
眼前的景象开始急速放大，那股浩瀚的意志如同巨手，要将他们投入某个特定的“实验场”！
在意识被彻底卷入的前一秒，“头雁”只来得及死死盯住星云中心那个巨大的、冰冷的结构体，用尽全部意志嘶吼出声，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你们……到底……是什么？！”
那恢弘的声音似乎顿了顿，随即给出了回答，那答案简单，却比任何威胁都令人绝望：
【我们是……观察者。】
【也是……园丁。】
【修剪掉不合格的枝丫，培育……新的可能性。】
【欢迎参与……进化。】
下一秒，天旋地转，意识被巨大的洪流彻底吞噬。
最后的感知，是手腕上那冰冷的腕带，以及怀中……那似乎被“方舟”力量暂时压制、却依旧在深处蠢蠢欲动的混沌能量。
实验，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