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淤泥收回扫视战场的目光，看向身旁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少女。
他那双经历了无数黑暗却依旧清澈的眸子深处，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低声回应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沉稳。
“是啊...行动结束了。”
战斗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硝烟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依旧顽固地弥漫在空气中。
宛如给这片刚刚经历血与火洗礼的废墟盖上了一层无形的、沉重的裹尸布。
姜淤泥静静地站在原地，那双经历过太多黑暗与复杂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周遭。
对于眼前这如同地狱绘卷般的场景，姜淤泥的内心异常的平静。
他从小在暗夜中长大。
那段岁月，如同被刻印在灵魂深处的烙印。
虽然那时的他，由于环境和认知的局限，他并不能真正理解和定义何为“恨”。
但痛苦，却是最原始、最深刻的本能。
反复施加的伤害、冰冷无情的对待、充斥耳目的血腥与残暴……
那一切，哪怕他不懂“恨”的定义，也早已让他对那个环境、对那些给他带来伤害的人，产生了根植于骨髓的强烈排斥与厌恶。
如今，看到这个暗夜据点被围剿、被连根拔起，看到这些曾经象征着痛苦和恐惧的爪牙被一一清除。
他的内心却并未泛起太多复仇的快意，反而涌动着一股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悲哀。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些被击杀的、面目狰狞的堕落者、拘魂者，在某种意义上，其实也都是受害者。
他们曾也是与千千万万普通人一样的普通人。
却被暗夜以各种手段诱骗、强迫、改造，最终失去了自我，沦为只知杀戮的工具。
更有甚者，连他们的家人都不能幸免，并且这一部分人还不在少数。
他们是被黑暗吞噬、异化的可怜虫。
真正该被千刀万剐、彻底被围剿的，是那一手缔造了“暗夜”的、隐藏在幕后的那群元凶首恶！
眼前的杀戮，只是斩断了这株毒蔓的一些枝叶。
其深埋地下的、盘根错节的根系，依旧在黑暗中汲取着养分，随时可能滋生出新的痛苦、恐惧和灾难。
这股清醒的认知，最终化作为一声无声的叹息，沉淀在他眼底那抹哀伤之中。
片刻。
他将目光从惨烈的战场收回，缓缓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唐颖梨。
发现后者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动人的美眸中满是他的倒影。
她的脸色因精神念力地消耗而显得有些苍白。
但眼神依旧清澈而坚定。
只见她轻声问道：“姜老师在想什么呢？”
姜淤泥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缓缓摇了摇脑袋，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没什么，唐老师有受伤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