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默站在远处那棵枝叶繁茂的榉树后,悠然地看着教授们如同发现新大陆的探险家,将罗薇薇围在中间,七嘴八舌,激情澎湃,几乎要将那可怜的女孩“生吞活剥”般追问细节。
罗薇薇一脸欲哭无泪、百口莫辩的崩溃模样,在几位德高望重却失了风度的教授包围下,显得格外弱小无助又可怜。
凌默摸了摸下巴,觉得这场面虽然有趣,但自己再回去,无疑是火上浇油。
而且,他也没兴趣应付教授们可能更加狂热的刨根问底。
他目光越过激动的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同样被围在外围、微微蹙眉的叶倾仙。
他对着她的方向,轻轻招了招手,动作幅度很小,但在两人独有的默契下,叶倾仙立刻察觉到了。
叶倾仙正为罗薇薇担心,也有些懊恼局面失控,忽然瞥见远处树后凌默的手势。
她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几乎没有犹豫,她趁着教授们的注意力完全被罗薇薇和那幅画吸引,身体不着痕迹地向后挪动,借着岩石和灌木的遮挡,一点点退出包围圈。
她的动作轻盈而迅捷,像一只灵巧的雪狐,发丝在转身时划出优美的弧线。
几个呼吸间,她已经脱离了教授们的视线范围,快步朝着凌默所在的大树走去。
凌默见她过来,对她微微一笑,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走?” 凌默用口型无声地问。
叶倾仙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对罗薇薇的歉意,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能逃离这混乱”的轻松和对凌默决定的绝对服从。
于是,两人就这样,在教授们激昂的讨论声和罗薇薇微弱的辩解声中,悄无声息地、默契十足地……溜了。
没有告别,没有解释,甚至没带走一片云彩,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转身,沿着来时的林间小径,快步离开了这片突然变得“危险”的湖边写生地。
走出几十米,还能隐隐听到斯特林教授拔高的嗓音:“……必须画完!这是责任!罗同学!……”
叶倾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岩石那边攒动的人头和罗薇薇隐约露出的、生无可恋的侧脸。
她加快脚步,跟上凌默,两人很快走到了停车的地方。
直到坐进驾驶室,发动汽车,驶离了那片山谷,叶倾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她忍不住侧头看了副驾驶上的凌默一眼,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清澈的眼眸里漾开笑意,带着点嗔怪,又觉得无比有趣。
“你呀……太坏了。” 叶倾仙的声音轻柔,带着笑意,
“薇薇估计会被教授们问坏掉的。
她那张嘴,平时挺能说,但面对那种阵仗,肯定招架不住。
回头她肯定会找我们算账的,尤其是你!”
她说着,想象罗薇薇事后抓狂跳脚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几分,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后的第一缕阳光,干净又温暖。
凌默靠坐在舒适的座椅里,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欧洲乡村景色,闻言懒洋洋地说:“她不是你好朋友吗?那你现在调头回去,拯救她于水火。”
叶倾仙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抿唇笑道:“是你弄出来的事情,当然要你去解决。” 她把“弄”字咬得轻轻巧巧,意有所指。
凌默挑眉看她:“我弄出什么了?不过是指导了一下表妹的朋友画画而已。”
叶倾仙知道说不过他,也不争辩。车内安静了一会儿,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窗外的风声。
叶倾仙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目光直视前方道路,声音却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更深的情愫:
“凌默……你到底……还有多少像这样……让人意想不到的秘密,是我还不知道的啊?”
她问得小心翼翼,既像是对他无穷才华的好奇,更像是一个陷入深爱的女子,渴望了解心上人全部世界的本能。
凌默闻言,转过头,目光落在她线条优美的侧脸上。
阳光透过车窗,在她白皙的肌肤上镀上一层柔光,能看清她脸颊上细小的、可爱的绒毛。
她的睫毛很长,微微垂着,在眼睑下投出扇形的阴影,鼻梁挺直,唇瓣是自然的浅粉色,此刻因为紧张或期待而微微抿着。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身体微微向她那边倾了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和暧昧,在她耳边轻声说:
“你会知道的……慢慢都会知道。”
他顿了顿,“而且,昨晚……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很多秘密了吗?”
“!”
叶倾仙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抖,车子在平整的路面上都轻微晃了一下。
她只觉得一股热血“轰”地一下冲上头顶,脸颊、耳朵、脖子瞬间红透,像熟透的虾子。
昨晚……昨晚在湖畔木屋里那些极致的亲密……
那些她从未体验过的火热与温柔……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还是在开车的时候!
“你……你不正经!” 叶倾仙羞得几乎要冒烟,声音又细又颤,带着嗔怒,却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更像撒娇。
凌默看着她连白皙的耳后肌肤都染上了粉红,忍不住低笑出声,重新靠回椅背,语气更加无辜:“我怎么不正经了?我说的是实话啊。
某人昨晚不是学习得很认真吗?还……”
“不许说!!” 叶倾仙急忙打断他,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平时清冷自持,哪有人会跟她说这种带着颜色的话,更别提调侃得如此直白暧昧。
在凌默面前,她引以为傲的淡定和清冷总是溃不成军,被“欺负”得死死的,偏偏心里还甜丝丝的。
她咬了咬下唇,努力平复过快的心跳,试图转移话题,声音还有些不稳:“我们……我们现在去哪里?”
凌默看着她强作镇定却依旧红透的耳尖,眼底笑意更浓。
他故意用那种慢悠悠的、带着明显暗示的语气说道:
“去哪里?嗯……当然是去吃《宵夜》啊。”
“宵夜”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意味深长。
“!!!”
叶倾仙脑子里“嗡”的一声,昨晚那些火热纠缠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什么宵夜!昨晚的宵夜吃了一整夜,吃得她……她此刻腰腿还有些酸软呢!
这个……这个登徒子!流氓!坏蛋!
“你……你你你!” 叶倾仙又气又羞,脸烫得能煎鸡蛋,偏偏词汇匮乏,不知该如何反击,只能重复着,“你不正经!!你……你坏!”
她声音软糯,带着颤音,与其说是骂人,不如说是羞窘到极致的控诉。
那副清冷仙子被逗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模样,落在凌默眼里,比任何风景都要动人。
凌默终于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笑声在封闭的车厢内回荡,愉悦而放松。
叶倾仙听着他的笑声,知道自己又被他戏弄了,心里那点羞恼渐渐化开,变成一种甜蜜的无奈。
她悄悄瞥了一眼笑得开怀的凌默,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那笑容耀眼而真实。
她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嘴角却也不由自主地,悄悄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幸福的弧度。
车子载着两人,沿着风景如画的公路,向着他们暂时的“家”,那栋湖畔木屋驶去。
而关于“宵夜”的内容,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叶倾仙只觉得,车内的空气,都仿佛随着凌默那句暗示和低沉的笑声,变得暧昧而滚烫起来。
车子缓缓停在湖畔木屋前,冬日下午的阳光正是一天中最温柔的时刻,金色的光线毫无保留地洒在木质的外墙、门廊和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凌默和叶倾仙没有急着进屋。他们在门廊下两张舒适的藤编躺椅上坐下,面朝着开阔的湖泊和远处皑皑的雪山。
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驱散了空气中的最后一丝寒意,晒得人骨头缝里都透出懒洋洋的舒适感。
叶倾仙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阳光亲吻脸颊的温暖,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冷又带着松木香气的空气。
她侧过头,看着身边同样放松地靠在躺椅里、帽子放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凌默,心中被巨大的安宁和幸福填满。
这种时刻,对她而言,奢侈得像偷来的梦境。
没有外界的纷扰,没有身份的束缚,只有静谧的风景、温暖的阳光,和心爱之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太享受,也太珍惜这样的时刻了,恨不得时间就此停驻。
两人就这样静静坐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只听得见风吹过湖面、掠过松林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的鸟鸣。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门廊的木地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叶倾仙才轻轻起身:“我先进去一下。”
她回到屋内,先是去厨房,从带来的袋子里拿出新鲜的苹果和葡萄,仔细洗净,放在一个素雅的瓷盘里,端出来放在凌默旁边的矮几上。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得水果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吃点水果。” 她声音轻柔。
接着,她又返回屋内,拿出自己带来的一个小巧的茶叶罐和一套简约的白瓷茶具。她动作娴熟地烧水、温杯、取茶、冲泡。茶叶是她特意从国内带来的,是她家乡特有的高山云雾茶,香气清幽高远。
不一会儿,淡淡的茶香便在阳光弥漫的空气中氤氲开来。
她将一杯色泽清亮的茶汤轻轻放在凌默手边:“喝点茶,暖暖胃。”
做完这些,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凌默。
虽然上午下午都在户外,但运动量不大,不过她素来爱干净,觉得身上沾了户外的尘气和淡淡的颜料味。
她脸颊微红,小声对凌默说:“我……我先去洗个澡。”
说完,不等凌默回应,便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换洗衣物,快步走进了浴室,轻轻关上了门。很快,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凌默睁开眼,看着矮几上洗得干干净净、泛着诱人光泽的水果,和那杯热气袅袅、清香四溢的茶,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
他的仙子,在生活细节上,总是如此周到熨帖。
他没有动,只是重新闭上眼睛,享受了片刻纯粹的阳光和宁静。
但这份宁静,很快被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打破。
凌默拿出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提示已经积累了不少。
今天是峰会延期后的第二天,他虽然“被休息”,远离了纽克城的直接战场,但并不意味着完全与世隔绝。
他点开信息。
首先是许教授发来的。许老的信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但字里行间能感受到压力和坚守:
「凌默,安好?今日与b国、c国代表接触,对方态度暧昧,西方游说力度极大。国内舆论复杂,但高层定力仍在。我等坚守阵地,勿念。你安心休整,静观其变。」
凌默简短回复:「安好。许老辛苦,保持联络,一切小心。」
接着是夏瑾瑜的信息。她的信息最多,时间线拉得很长,从询问他是否安全抵达“散心”地点,显然她并不知道具体位置,到汇报代表团内的一些日常事务,再到后来几乎变成单纯的关心和……越来越掩饰不住的担忧:
「凌默老师,一切顺利吗?」
「今天驻地这边……」
「您那边天气怎么样?记得添衣。」
「看到信息请回复一下,我很担心。」
「已经一天没有您的消息了……」
「无论您在哪里,请务必注意安全,随时可以联系我。」
看着这一条条信息,凌默能想象出夏瑾瑜这一天是如何的坐立不安。
作为最亲密的贴身助理,突然失去他的踪迹,对她的冲击和焦虑是最大的。
那份超越了工作关系的依赖和关心,在字里行间显露无遗。
凌默沉吟了一下,给她回复:「一切安好,照顾好自己,也帮我看着点许教授他们,别让他们太劳累。」 既报了平安,也给了她一点“任务”,或许能缓解她的焦虑。
然后是颜若初。她的信息风格鲜明,带着精明干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邀功:
「凌老板,公司框架基本搭起来了,法务和版权正在走流程,比预计快!我在巴黎见了两个很有潜力的独立音乐人,资料发你邮箱了。累死我了,有没有奖励啊?【俏皮表情】」
凌默笑了笑,回复:「辛苦。做得很好。奖励先记账上,回去一并结算。」 他知道颜若初要的“奖励”是什么,但此刻无心调情。
苏青青的信息总是那么温柔平和,像最宁静的港湾:
「默哥,看到新闻了,知道你最近事情多,压力大。别太累,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家里一切都好,院子里的梅花开了几朵,很香。演唱会的事情,李泽言先生已经联系我了,我们在对接具体的流程和物料,你放心。等你回来。」
字里行间,没有追问,没有焦虑,只有全然的信任、默默的守候和最实际的帮助。凌默心中暖流涌动,回复道:「梅花香,想来很美。照顾好自己,等我。」
最后是李泽言。他的信息务实高效,直击核心:
「凌默老师,港岛这边一切就绪,场馆、宣传、安保、票务均已启动准备,声势已成。具体执行细节已与苏青青女士对接,她非常专业且用心。整体方向和几首关键曲目的编排,仍需你把关。随时可召开视频会议。保重。」
凌默回复:「辛苦了。方向不变,细节你们把握。视频会议暂缓,有急事直接联系。保持沟通。」
一一回复完这些信息,凌默端起那杯已经变得温热的茶,轻轻啜饮了一口。清雅的茶香在口中化开,带着一丝回甘。
他并没有去点开那些新闻app或社交媒体。网上此刻关于他的讨论,想必已经沸反盈天。
西方“捧杀离间”的阳谋正在发酵,国内舆论必然撕裂,各种猜测、质疑、抹黑或是无脑吹捧定然充斥网络。
但他不想看。
并非逃避,而是深知,舆论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却终究只是表象。
真正的博弈在更深的水下,在三天后的峰会会场,在各国代表团的权衡之间,在他与霍夫曼这类幕后棋手的隔空对弈之中。
他相信,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潮水退去,方知谁在裸泳。总有水落石出、云开月明的时候。
而现在,他更愿意享受这偷来的片刻安宁,享受这湖畔的阳光,等待浴室里的水声停歇,等待他的仙子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回到他身边,继续他们未被外界打扰的、短暂的“假期”。
浴室的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木屋里恢复了安静,只有炉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窗外依旧灿烂的、暖洋洋的午后阳光。
午后的阳光透过木屋的玻璃窗,将室内的一切都染成了暖金色,空气里弥漫着慵懒而甜蜜的气息。
一场酣畅淋漓的宵夜之后,时间已悄然滑向傍晚。
叶倾仙伏在凌默胸前,细腻的肌肤还泛着淡淡的粉色,几缕发丝被汗水濡湿,黏在她光洁的额角和优美的颈侧。
她清冷的眸子此刻氤氲着水汽,眼尾带着一抹诱人的红晕,看向凌默的眼神又羞又嗔。
“你……你好坏……”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的沙哑,与其说是控诉,不如说是撒娇。
凌默闻言低笑,侧过头,在她泛红的耳尖上亲了一下:
“那……你喜欢吗?”
叶倾仙身体微微一颤,将发烫的脸颊更深地埋进他颈窝,沉默了几秒。
就在凌默以为她又会羞得说不出话时,却听到她闷闷的、却异常清晰肯定的声音传来:
“喜欢……”
两个字,轻如蚊蚋,却重若千钧,带着全然的交付和坦诚。
凌默心中一荡,手臂收拢,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叶倾仙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和力量,心里甜得发胀,却又觉得这份甜蜜里掺杂了太多被他“欺负”的羞窘,忍不住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带着点委屈的鼻音:
“你……你欺负人……”
凌默终于忍不住,胸膛震动,发出一阵低沉愉悦的朗笑。
笑声在宁静的木屋里回荡,充满了餍足和欢喜。
叶倾仙被他笑得耳朵更红,轻轻捶了他一下,却没用什么力气。
两人又温存了片刻,凌默才拍了拍她光裸的背脊:“好了,起来吧。收拾一下,我们出门吃饭。”
“嗯。” 叶倾仙应了一声,声音依旧软绵绵的。
两人起身,简单清洗整理。凌默换上了一套干净舒适的休闲装。叶倾仙则走到衣柜前,拿出下午新买的一套衣服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