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仙抓着那张薄薄的便签纸，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清冷的面容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甚至出现了一丝罕见的、近乎抓狂的困惑。她猛地抬头，看向一脸云淡风轻的凌默，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凌默…老师！你…你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这…这根本不是随便画画！”
凌默被她激烈的反应弄得有些愕然，摸了摸鼻子，语气依旧随意甚至带着点自谦：“就是…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有点感觉，就随手画下来了。真没什么特别的，跟你们科班出身的专业功底比，差远了，就是我自己闲着没事的消遣而已。”
消遣？！
叶倾仙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她甚至有一瞬间产生了立刻跑回酒店房间，把自己那些昂贵的画材、临摹的大师画册、还有获得的奖状证书统统烧掉的冲动！
她叶倾仙，从小到大都被誉为美术天才，国内外青少年大奖拿到手软，考入顶尖的星海美术学院后更是被导师视为瑰宝，老师和同学无一不称赞她的天赋和勤奋。她自己也一直以此为傲，并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可眼前这个人……他随手十几分钟、用一支酒店铅笔、在一张破便签纸上画的“消遣”之作，竟然彻底颠覆了她十几年来建立起的审美体系和绘画认知！那种对光影、氛围、瞬间印象的捕捉和表达方式，是她穷尽想象也无法触及的境界！
巨大的落差让她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但与此同时，对凌默那深不见底的才华的惊叹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这已经不是“才华横溢”能形容的了，这简直是……鬼神莫测！
她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无比认真和郑重。她小心翼翼地将画纸放在茶几上，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然后看着凌默，用极其专业的口吻给出了她的评价：
“凌默老师，请您不要再谦虚了。我以我所有的专业素养向您保证，您这幅画，绝非‘差远了’，恰恰相反，它是我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风格！”
“根据我所学所知，从古典主义的严谨写实，到浪漫主义的奔放情感，再到现代各种抽象、意象流派，没有任何一种风格与您这幅画相同。它似乎是跳脱了所有现有框架的存在。”
“它的布局极其精妙，人物虽然是我，但更像是意像与环境的融合天衣无缝。最令人震撼的是您对光影的处理——您没有刻意去勾勒每一处细节，而是用大胆、写意甚至有些‘模糊’的笔触，去捕捉和表现光线在瞬间的变化和整体氛围！这种手法…这种理念…我敢说，目前国内外绝没有任何一位画家能够画出这种风格！这…这简直像是开创了一个全新的流派！”
她越说越激动，眼神灼灼发亮：“凌默老师，请您务必告诉我，您创作这幅画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想法？您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凌默看着叶倾仙如此认真甚至有些虔诚的态度，知道不能再随意敷衍了。他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用符合这个时代认知的方式解释道：
“其实也没想太多。我只是觉得，很多时候，我们看到一个场景，打动我们的往往不是每一个细节有多清晰，而是那一刻整体的光线、颜色、氛围带给我们的那种…‘感觉’或者‘印象’。”
“就像你刚才坐在那里，窗外的灯光、车流、远山和夜空，还有室内的光线反射，它们共同构成了一种静谧又有点疏离的氛围，这种整体的‘印象’比精确画出你衣服的褶皱或者窗外某辆车的牌子更重要。”
“所以我画画的时候，更注重捕捉和表现那种瞬间的、整体的光色效果和情绪氛围，而不是追求绝对的形似和细节的完美。笔触明显一点，色彩虽然是铅笔，但通过线条疏密表现明暗对比会更强烈一点，都是为了更好地表达那种‘印象’和内心的感受。大概…就是‘重意不重形’吧。”
凌默的表述清晰而深刻，虽然简化了很多，但核心的“印象派”理念已经表达了出来。
叶倾仙听得如痴如醉，内心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
“‘重意不重形’…捕捉瞬间的光色和氛围…表达内心的‘印象’…”
“天啊！原来是这样！我们一直在学习如何画得更‘像’，如何更精准地还原物体…而凌默，他追求的竟然是超越形似，直击本质和感受！”
“这已经不是技巧的层面了，这是美学观念的根本性颠覆！是一种全新的观察世界和表达世界的方式！”
“他…他真的是个天才！不！是开创者！”
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凌默老师…我…我能不能将这幅画…或者拍下照片，给我的导师看看？她一定会震惊的！当然，如果您不愿意公开……”
凌默无所谓地摆摆手：“看就看吧，一幅随手画的东西而已。不过，暂时先别透露是我画的，就说是一个朋友画的吧。”他暂时还不想在绘画领域也引起太大轰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