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污蔑祭司?”主和派一人拔出石匕,“先祖之灵在此,谁敢动他!”
刀刃出鞘,人群炸开。两派人对峙而立,火光映在脸上,扭曲如鬼魅。孩子哭喊,女人拉扯亲人,老人跪地祈神。整个部落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随时会断。
陈无涯站在原地,手中短棍握得更紧。
他知道,自己提出的不是方案,而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们心底的恐惧:怕失去传统,怕失去安全,更怕一旦改变,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可有些事,已经无法回头。
他再次将错劲沉入地下,感知那远处的震动——比之前更密,更近。至少六道轨迹,正从岛屿西侧登陆,朝着村落方向移动。那是“地影人”,而且不止一个。
他想开口,却看见祭司转身望向甲,两人目光交汇,极短一瞬,便各自移开。
但他看到了。
那是默契,是预谋,是早已安排好的分裂戏码。
甲要的不是和平,也不是粮食。他要的是混乱。只有乱了,才能名正言顺地请出“地影人”,以清剿邪术为名,彻底铲除异己——包括他这个外乡人,也包括所有不服从的族人。
陈无涯闭了闭眼。
他忽然明白,真正的敌人从来不在田外,而在人心之中。
他弯腰,将短棍深深插入泥中,直到没过半截。
“你们吵吧。”他低声说,“等那些能在石头里走路的人杀进来时,再看是谁的规矩管用。”
没人听见。
也没人理会。
争吵愈演愈烈,终于有人挥矛刺出。一声闷响,鲜血溅在泥线上。刹那间,全场暴动。石斧劈下,木盾撞开,哭喊与怒吼交织成一片。
祭司退到高台角落,骨杖指向陈无涯:“是他引来灾祸!抓住他,献给地灵赎罪!”
甲依旧站着,冷眼旁观,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陈无涯没动。
他只是低头看着那三条泥线——水、时间、人力——此刻已被践踏得模糊不清。唯有短棍仍在震颤,像一根钉入大地的针,固执地传递着某种即将来临的讯号。
风卷起火堆的余烬,扑在他脸上。
他抬起手,抹去灰屑,掌心裂口又渗出血珠。
血滴落地,渗进泥土,顺着短棍的缝隙滑下。
就在那一瞬,棍身震颤骤然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