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拐而来,是村中仅存的三位长老之一。他看了看折断的骨杖,又看了看仍在震颤的短棍,最终点头:“暂设共管组,两派各推三人,试行新制。每月议决一次。”
祭司猛地将骨杖砸在地上,咔嚓一声,断裂成两截。他转身离去,背影佝偻,再没回头。
风波暂息。
当晚,木屋前燃起新的篝火。共管组初步名单敲定,耕作、守夜、联络外部落的职责开始划分。有人搬来一块平整的石板,用炭条画出田亩分布图,争论哪块地该优先加固堤坝。
陈无涯坐在角落,掌心裂口重新包了一层粗布。他没参与讨论,只是偶尔插一句:“西沟第三段土质松,得加石桩。”“夜里守岗不能少于四人,两班轮替。”
提议都被采纳了。
一名曾参与夜袭防御的年轻人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若无你,我昨夜已被石刃剖腹。我以家族之名担保,此人非祸,乃援。”
陆续又有十余人附议。
最终决议:陈无涯可暂居部落边缘木屋,参与耕防事务,身份列为“协耕者”,每月由众议评定去留。
风渐止,火堆重燃。
他站在新建的议事台边,望着远处山脊轮廓。月光洒在田垄上,银丝般的脉络依旧流转不息。他知道,“地影人”快到了。
但他也知道——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深夜,木屋外传来脚步声。
甲带着两名亲信走近,站在篱笆外,沉默片刻才开口:“你以为这样就算赢了?”
陈无涯靠在门框上,手里削着一根新竹棍,头也没抬:“我没想赢谁。我只是不想死在自己人前面。”
“你提出的同盟,真能让其他部落放下刀?”
“我不知道。”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甲,“但我知道,如果不试,明天死的第一个,就是你。”
甲眼神一凝,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屋内油灯微弱,墙上影子晃动。陈无涯把削好的竹棍放在床边,又从怀里掏出一小撮青灰粉末——那是昨日从岩石裂缝中收集的,属于“石遁术”的残留痕迹。
他摊开手掌,将粉末置于掌心,闭目凝神。
错劲悄然运转,不再走十二正经,而是从足少阴肾经起始,跳至手厥阴心包经,再倒灌入任脉分支,形成一套毫无逻辑的“错序导引法”。掌心微微发热,皮肤下的血管隐隐发胀。
就在他准备尝试第二次导入时,地面忽然传来一阵细微震动。
不是来自西面。
是正下方。
他猛地睁眼,手掌贴地,错劲轻送。感知延伸出去——一道轨迹,正在地下缓慢移动,距离不足十丈,深度约五尺,速度极缓,像是在试探地表动静。
不是“地影人”。
是某种更小的东西,在土层中穿行,带着微弱的搏动感。
他迅速抓起竹棍,吹灭油灯,悄无声息地推开木门。
月光洒在泥地上,映出一圈圈细微的波纹,像是有什么正从地底缓缓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