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是赵虎在翻垃圾桶。
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赵虎回来了。他头发乱了，袖子破了个口子，手里拎着的袋子明显沉了不少。
“江哥！”他喘着气，“我捡了三斤多了！都是按你说的，自己翻的！”
江么没接袋，也没看他。
他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反物质糖豆，剥开锡纸丢进嘴里。
“继续捡。”他说，“还差六斤多。”
“可这都快半夜了……”
“哦。”江么抬眼，“嫌累？那明天我去跟你爹说，你不想学了。”
赵虎立刻闭嘴。
他低头看看袋子，又看看江么，最终一言不发，转身又要走。
“等等。”江么叫住他。
赵虎回头，眼里带点希望。
“把这个戴上。”江么扔过去一个黑乎乎的手套，是用旧电焊手套改的，掌心缝了块铜片。
“啥用？”赵虎问。
“防触电。”江么说，“市集东头那个变电站后面，有堆报废的配电箱，铜线最多。但漏电，碰了轻则麻，重则躺三天。”
赵虎脸色变了：“那地方……不是贴了封条吗？”
“所以让你戴手套。”江么咧嘴，“又没让你拆封条，钻缝儿总行吧？”
赵虎盯着手套，手有点抖。
他知道那是江么给的活路。
也是考验。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套戴上，转身走向市集方向。
江么看着他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
铁疙瘩嘀咕一句：“又来个送上门的冤大头。”
“我不是坑他。”江么靠回墙边，“我是教他——垃圾堆里也能翻身。”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
“寿”字的光痕早散了，但空气里还飘着一股焦味。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赵虎走在黑巷里，手电筒是用报废的矿灯改的，光圈发黄。他照着地面，一边走一边低头找。铁钉、断螺丝、铝罐壳……每捡一个就扔进袋里。
走到变电站外墙时，他停住了。
铁丝网上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锁链缠了好几圈。但角落有道缝，刚好够人钻。
他咽了口唾沫，猫腰挤了进去。
地上全是油污和碎玻璃。他蹲下翻配电箱残骸，手指刚碰到一根裸露的铜线——
手套猛地一震，掌心铜片发烫！
他吓得缩手，心跳狂飙。
可再一看，那根铜线完好无损，只是连着个烧坏的继电器。
他哆嗦着又伸手，这次慢慢摸上去。
电流没来。
他松了口气，开始用力扯线。
“吱嘎——”
铁丝网突然晃了一下。
他回头，看见一只野狗正扒拉着缝隙，冲他龇牙。
赵虎手一抖，铜线脱手。
他顾不上了，抓起袋子就往外钻。
野狗追了两步，被锁链拽住，吼了几声作罢。
赵虎站在墙外，喘着粗气，手里还攥着那根铜线。
他低头看看破衣裳，脏手，还有鼓鼓囊囊的破布袋。
忽然低声嘀咕：“这真是人干的活？”
他又想起自己刚才跪在江么面前喊“师父”的样子，脸一热。
可下一秒，他把袋子往肩上一扛，迈步朝市集深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