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迹古董,经过岁月沉淀,必定蕴含着一股醇厚温润的宝气。
而赝品,无论做得多真,用的都是新墨新纸,火气重,且因为作伪者的贪念,往往缠绕着灰黑色的霉气。
眼前这幅画,宝气稀薄,反倒是那股子刺鼻的化学药水味儿,在他鼻子里比臭水沟还难闻。
“假货。”
楚啸天淡淡吐出两个字。
全场寂静。
方志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你说什么?!你懂不懂画!这可是我花了五千万从港城拍卖会拍回来的!你说假货就假货?”
几个老专家也面露不悦:“年轻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纸张,这印章,明明就是明代的老物件。”
“纸是老纸,是从明代旧书上揭下来的。墨也是老墨,但研墨的水不对。”
楚啸天分开人群,走到画前。
他没用放大镜,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悬在画卷上方三寸处。
“这幅画的山石纹理,是用现代的‘做旧水’熏出来的。作画的人手艺不错,但为了追求‘古意’,用力过猛。”
他指着画卷左下角的一块岩石,“董其昌晚年笔法枯淡,讲究‘生拙’。但这块石头画得太‘熟’了,笔锋流转间带着一股子匠气。更重要的是……”
楚啸天猛地抬手,在画卷上方虚抓一把。
“闻到了吗?”
众人一愣,纷纷凑过去闻。
“什么味儿?好像……有点酸?”有人嘀咕。
“是醋酸。”楚啸天冷笑,“为了让新墨渗入老纸,作假的人用了稀释的醋酸熏蒸。虽然经过处理,但这股味儿早已沁入纸纤维,遇热就会散发出来。”
正好旁边有一盏展示用的射灯,温度颇高。
所有人再一闻,果然,一股淡淡的酸味随着热气飘散开来。
方志远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
五千万,打了水漂不说,这脸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啪!啪!啪!”
二楼传来清脆的鼓掌声。
李沐阳缓步走下楼梯,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温和笑容:“精彩。楚兄果然深藏不露,这双眼睛,比x光还毒。”
他走到楚啸天面前,看似亲热地拍了拍楚啸天的肩膀,手掌却刚好落在楚啸天受伤的左肩上。
稍微用了点力。
试探。
如果楚啸天痛呼或者闪躲,就证明他伤得很重。
楚啸天面色如常,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扣住李沐阳的手腕,两指捏住对方的脉门。
“李兄过奖了。听说李兄最近身体欠安,我看你脸色发青,印堂发黑,怕是有‘血光之灾’啊。”
说着,手指猛地一收紧。
李沐阳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麻,手臂瞬间失去了知觉,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这小子,劲儿这么大?难道昨晚那个杀手根本没伤到他?
两人暗中较劲,空气中仿佛有火花噼里啪啦乱炸。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谁都看出来这两位爷不对付。
“呵呵,楚兄真会开玩笑。”李沐阳强忍着剧痛,硬生生把手抽了回来,背在身后,手指止不住地颤抖,“既然楚兄眼力这么好,不如把你带来的宝贝也让我们开开眼?”
他早就收到了风声,楚啸天今晚带了个东西来。
楚啸天拍了拍刚才抓过李沐阳的那只手,像是在拍掉什么灰尘。
“本来是不想拿出来的,怕吓着大家。但既然李兄这么有兴致……”
他转身,冲赵天龙点了点头。
赵天龙捧着那个锦盒走上前来。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盒子上。
楚啸天缓缓打开盒子。
并没有什么金光万丈,只有一枚暗红色的扳指静静地躺在里面。但在射灯的照耀下,那扳指内部的红丝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缠绕,最终在众人的视线中,凝聚成一只狰狞的……
血蝎子。
“嘶——”
人群中响起一阵抽气声。
不是因为这东西美,而是因为它透着股说不出的邪门和血腥气。
李沐阳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
那是血蝎组织的信物!
只有组织里的金牌杀手才有资格佩戴的“血魂戒”。见戒如见人,这东西怎么会在楚啸天手里?
难道那个杀手……
“这东西,是我昨晚在路上捡的。”
楚啸天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那枚扳指,目光却死死锁住李沐阳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微表情,“我就觉得这玩意儿挺别致,像是什么组织的信物。李兄见多识广,帮我掌掌眼,这是什么来头?”
李沐阳喉结滚动,掌心里全是冷汗。
如果承认认识,那就等于承认他和杀手组织有关。如果不认,这枚极其重要的信物就会流落在外,一旦被有心人(比如警局里的某些人)查到来源,李家就完了。
这是个死局。
楚啸天,好狠的手段!
“这……”李沐阳干笑两声,声音有些发涩,“看着像是一块成色不错的玛瑙,至于图案嘛,可能是天然形成的巧合。”
“哦?巧合?”
楚啸天嘴角微扬,“既然李兄觉得只是块普通玛瑙,那我留着也没用。刚才方少爷不是想买古董吗?不如我就把这玩意儿拍卖了,底价一元,谁喜欢谁拿走。”
说着,他作势要把扳指递给旁边的拍卖师。
“慢着!”
李沐阳几乎是脱口而出。
喊完这一嗓子,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全场的人都怪异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