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碎烂泥,噗嗤作响。
从泰国边境一路向北,越过湄公河,植被的形态开始狰狞狂乱。
这里是金三角腹地。
地图上被标记为深红的三不管地带。
法律在此地是一张废纸,枪与海洛因才是唯一的通行证。
两辆改装过的黑色越野车在密林中穿行,漆黑的车身沉淀着一股棺材般的死气。
“江哥,这地方不对劲。”
阿彪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尸体般的惨白。
他自诩本地通,这条路闭着眼都能跑。
过去这里是军阀的地盘,毒贩往来,比菜市场还热闹。
但现在,只有安静。
一种能把活人逼疯的死寂。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连风都死在了这里,树叶纹丝不动。
车窗外,那些树木的形态极度扭曲,盘旋的树干拧成痛苦的姿态,干瘪的树皮大面积开裂,在此地无声地挣扎。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腥臭。
是腐肉混杂着廉价香料的味道。
“鬼打墙?”
阿彪猛地一脚刹车踩死,额头冷汗滚落。
车头正前方,又是那棵老槐树。
干枯的树杈上,挂着一颗风干的白色头骨,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死死盯着挡风玻璃,咧开的下颌骨透出无声的嘲弄。
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路过这里。
指南针的指针早已失控地疯狂旋转。
车载导航在半小时前就变成了一片刺眼的雪花。
后座的修罗汪起来,阿力,手掌已经按紧了刀柄,全身肌肉贲张,眼神锐利如刀。
“障眼法。”
王江坐在副驾驶,眼皮都未曾抬起,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沾着烟火气的铜钱,指尖轻描淡写地一弹。
铮!
铜钱化作一道赤金流光,撕裂了沉闷的空气。
那不是凡火,而是至阳至刚的三昧真火凝成的锋芒。
流光触碰到老槐树的瞬间,整片空间发出一声尖锐到撕裂神魂的哀嚎!
轰!
老槐树并非燃烧,而是在抽搐,在融化!
黑色的腥臭脓液从树皮下疯狂喷涌,整棵树活了过来,剧烈扭曲、萎缩。
眼前的整片密林,“咔嚓”一声,寸寸碎裂。
浓雾散尽。
哪里还有什么林间小道。
车头前方不到五米,是一条陡峭笔直的青石台阶,森然地向上延伸,没入云端。
台阶的尽头,一座通体漆黑、造型诡异的宏伟寺庙盘踞山巅,张开着吞噬万物的巨口,冷漠地俯瞰着下方。
没有僧侣,没有香火。
只有一群群全副武装的雇佣兵,荷枪实弹,眼神凶戾地守在山门两侧。
在他们身后,则是一群赤裸上身,皮肤上绘满诡异红色符咒的“信徒”。
他们神情呆滞,口中反复呢喃着意义不明的音节。
与此同时。
黑色寺庙的最深处,一间由人骨堆砌而成的法坛之上。
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僧盘坐其上,皮肤干瘪褶皱,眼窝深陷。
他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瞳孔里没有黑白,只有两团幽绿的鬼火在剧烈跳动。
“巴颂死了。”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是枯骨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
“废物。”
老僧缓缓站起身,宽大的黑袍下,有什么活物在飞快蠕动,撑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鼓包,令人头皮发麻。
“既然来了,便都留下吧。”
他双手迅速结出一个怪异手印,口中吐出一串晦涩尖锐的咒语。
轰隆隆——
他身后那尊高达十米的四面佛神像,陡然震动。
这尊佛像并非金身,而是用某种不知名的黑色金属铸造,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邪性。
随着咒语,佛像那四张原本慈眉善目的脸孔,眼角竟缓缓淌下两行殷红的血泪!
“孩儿们,开饭了。”
山脚下。
王江推门下车。
他抬头瞥了一眼那座高耸入云的黑色寺庙,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藏头露尾的鼠辈,排场倒是不小。”
他随意地一挥手,语气淡漠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杀上去。”
“一个不留。”
“是!”
修罗和阿力早已按捺不住。
曼谷一战让阿力他们初尝力量的滋味,刀枪不入、削铁如泥的快感,比世间任何毒品都让人上瘾。
两人一左一右,身形暴起,带出两道残影冲了出去。
哒哒哒哒!
山门前的雇佣兵反应极快,枪口瞬间喷吐出密集的火舌。
然而,子弹击中二人,只能迸溅出点点金色的火星,连他们的皮肤都无法擦破。
“怪物!又是怪物!”
雇佣兵们发出绝望的嘶吼,还没来得及更换弹匣,阿力的长刀已经掠过。
噗嗤!
一颗头颅夹杂着滚烫的鲜血,高高飞起。
紧接着,修罗化作一道吞噬所有的白色闪电,一闪而过。
三名雇佣兵的身体同时僵住,而后齐齐断成两截。
但这仅仅是开始。
就在他们杀穿第一道防线,即将冲入山门之际,那扇沉重的黑色大门轰然洞开。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