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终于抬起头，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在林峰脸上停留片刻，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不同的看法？是发展规划司袁春明那里吧？”
林峰点头，没有否认。
李老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发出哗啦的声响。“袁春明？他不过是个摆在台面上的。他那个位置，听谁的，很重要。”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却没有喝，目光变得悠远，“京城袁家，听说过吗？”
林峰执棋的手微微一顿。袁家？他脑海中迅速检索，一个模糊而庞大的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一个在多个重要领域都有深厚根基，子弟遍布政商两界的庞然大物。
“袁家……”林峰沉吟着，将白子落下，看似随意，却恰好破了李老刚才布下的一个小局，“陆天明副书记，以前似乎和袁家走得很近？”
李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小子，反应够快，一点就透。“何止是近。”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峰一眼，“你动了陆天明，等于断了袁家在咱们省一条重要的财路和人脉。袁家那位老爷子，最是护短记仇。你让他吃了这么大个闷亏，他岂能善罢甘休？”
原来根子在这里！林峰端起茶杯，借着氤氲的热气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冷芒。扳倒陆天明，并非事情的结束，而是捅了一个更大的马蜂窝。袁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其报复绝不会像地方派系那样直来直去，而是如同这棋盘上的落子，看似无关紧要，实则招招致命。部委的质询，恐怕只是第一手。
“多谢李老指点迷津。”林峰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许，“看来，是晚辈之前考虑不周，惹上麻烦了。”
李老摆摆手，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棋盘：“麻烦来了，躲是躲不掉的。袁家势大，但也不是铁板一块，更非无所不能。关键在于，你准备怎么下这盘棋？是单枪匹马硬碰硬，还是……”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林峰看着棋盘上错综复杂的局势，缓缓落下一子。“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要想不被吃掉，就得让自己也变成一方棋手，而不是棋盘上的棋子。”
李老闻言，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他拈起一枚黑子，在空中顿了顿：“孺子可教。这盘棋，有点意思了。”棋子落下，发出笃定的一声。
从李老家出来，夜风带着雨前的湿意吹在脸上。林峰抬头望了望漆黑如墨、不见星月的夜空，深深吸了一口气。京华袁家……这个名字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了他的心头。
但他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燃起了一种更为冷静的斗志。既然知道了对手是谁，知道了游戏规则的残酷，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他落子了。他摸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坚毅的侧脸。
“小杨，明天上午，帮我约一下青州周市长，还有……算了，我先亲自打个电话吧。”有些联盟的构建，需要更直接的沟通。
风雨欲来，他已看清了乌云背后的阴影。接下来，便是筑起堤坝，汇聚水流的时候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