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七天傍晚，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暖橘色时，托尔才从锻造房里走出来。他眼窝深陷，眼睛里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但他的双手，却异常稳定地捧着一个用边角料打制的小小木盒。
“做好了。”他把盒子递给凌瑶，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凌瑶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条项链。之前那块檀木牌，被巧妙地镶嵌在一个银色的金属框架里，框架边缘延伸出与木牌上呼应的缠枝藤花纹，藤蔓交织的地方，嵌着三颗小小的、打磨光滑的红宝石，在夕阳下散发着温润内敛的光泽。链子是用极细的银丝编织而成，柔软而坚韧。最特别的是链坠末端，还挂着一个迷你的小铁锤，锤头是黑曜石打磨的，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托”字。
“这框子，用的是西边来的好铁，打了几十遍，不会锈。”托尔指着金属框架，笨拙地解释着，“红石头……贸易队说戴着能安神。这小锤子……”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你戴着它，就像……就像我陪着你。万一有点啥事，也能……挡一挡。”
凌瑶拿起项链，银链冰凉，檀木牌却带着他掌心的余温。当她手指摩挲到金属框架内侧时，触到了一些凹凸的痕迹。她凑近仔细看，才发现那里刻着一行更小的字：
“托尔，护凌瑶，一生。”
字迹依旧歪斜，却深深刻进了金属里。
“你……你还刻了字在里面？”凌瑶的声音有些哽咽。
托尔的脸又红了，点了点头：“怕刻在外面不好看，又怕你看不见……就刻在里面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气，伸出那双布满厚茧和烫伤疤痕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凌瑶的手。粗糙的掌心肌肤摩擦着她细腻的手背，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瑶儿，”他很少这样叫她，声音低沉而郑重，“我知道，我没苍渊那么细心周到，比不上凤栖梧会说话，也没有玄烈那么大的领地，更没有沧溟的海底宫殿。我……我就是个打铁的。我能给你的，就是用我这双手，打点能护着你、陪着你的实在东西。这项链，你戴着。只要它不坏，我……我就一直守着你，守着孩子们，守着咱们这个家。”
凌瑶看着他眼中那份近乎笨拙的真诚，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她一支常用的木簪不小心断了，她随口惋惜了一句。第二天，托尔就默默递给她一支新的檀木簪，样式简单，刻着相似的缠枝纹。后来她才知道，他熬了半宿，用最细的砂纸一点点磨光了木刺，手指被扎破了好几个口子。
原来，他的浪漫，从来不是鲜花着锦，也不是海誓山盟。是记住她随口的一句话，是用他唯一擅长的方式，默默打造一份沉甸甸的守护。是把“一生”这两个字，刻进冰冷的金属里，用最炽热的真心去焐热。
“托尔，”凌瑶将项链戴上，冰凉的坠子贴着她的皮肤，很快变得温暖。她伸出手，轻轻抱住了这个浑身还带着铁锈和煤灰味道的男人，“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托尔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下，随即，那双能挥动千钧重锤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紧紧地回抱住了她。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喜欢……就好。”
这时，小力宝也举着他磨了几天的小铁片跑了过来，献宝似的塞到凌瑶手里：“母亲！还有我的！上面有我们全家！”
那铁片边缘粗糙，上面用稚嫩的线条刻着“凌瑶”、“托尔”、“力宝”和另外几个歪歪扭扭的名字。
夕阳彻底沉下山峦，将最后一片暖光洒进锻造房。凌瑶戴着丈夫打造的项链，握着儿子做的小铁片，身边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子汉。这一刻，她深深地懂得，托尔的浪漫，就藏在那飞舞的铁花里，藏在那反复的捶打与打磨中，藏在他把一颗滚烫的心，锻造成最坚实守护的每一个瞬间里。这份爱，不喧哗，自有声；不耀眼，却恒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