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贾母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出了那个最关键、也最凶险的问题:“珩哥儿……他此番……可是有了十足把握的?”她问的,自然是那改天换日的大事。
元春闻言,忽然低下头,脸上红晕更盛,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祖母放心,如今朝野上下,各州府封疆大吏,连同那领兵的武将,已有八成都是他的人,或是已向他表了忠心的。京城内外,更是铁桶一般。更何况,有锦衣卫盯着,哪里……哪里还会能有什么变故?”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带着一丝羞涩与决然,吐露了最大的底牌,“他……他若是没有这等万全的把握,又怎会……怎会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让我……让我……怀上他的骨肉?”
贾母闻言,顿时双眼猛地一亮,混浊的老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忙不迭地压低声音急问:“大丫头,你如今,可是……可是有了?”
元春脸色绯红,如同染了上好的胭脂,羞怯地微微摇头:“这回他回京,不过才待了三天便又出门了,至今也才大半个月,脉象上还不得知。不过……我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心里清楚,这回……倒觉得与往常不同,十有八九,是……是有了的。等再过半月二十天的,悄悄找个可靠的,请了平安脉,便知确切结果了。”
贾母顿时高兴得差点念出声佛号来,双掌合十,对着虚空低声喃喃:“祖宗保佑!列祖列宗保佑啊!这回可让我这老婆子,好歹……好歹能盼着抱上个重外孙!还有二丫头!二丫头临盆在即,祖宗保佑,赐下个男丁吧!”这不仅是李家血脉的延续,更是贾家未来数十年荣华的保障!
贾母忽又想起什么,急切地小声追问:“这将来……若是……你可还能是……他还能许你做皇妃的?”
元春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声如细丝,却带着一丝甜蜜与不确定:“他……他自然是许了我的。秦氏的位子,任是谁也动摇不得的,那是他心尖上的人。前头……想来还有如今的裴贵妃,以及那位永嘉长公主李明玥,再下来……想来……也就是我了。只是……谁又知道呢?也不知……他外头还有没有藏着旁的、我不知道的知心人了……”。话语末尾,不免带上一丝属于深宫女子、亦或是陷入情爱女子的幽怨与揣测。
“要说起来,珩哥儿这混小子,也是个不省心的,你瞧瞧他收拢进门的那些个女子?哪有一个是简单的?不说咱们家出去的这些姑娘,宫里的裴贵妃、永嘉长公主、北静王府的正妃、侧妃、之前宫里的贞妃、忠顺王的爱妾,听说……如今连晋王妃也在他府里藏着……。哪一个不是跟凤丫头一般的厉害?”
“噗……祖母这才知道几个?如今宫里这几个皇妃、还有城外大慈恩寺里那几个,哪一个又不是他的人?他呀,难得倒是能一碗水端平。自然,对秦氏、惊鸿和凤姐姐几个,是心思略重一些的。祖母放心,我……他待我,并不比这几个差了分毫。”
“这……唉!看来,这珩哥儿天生便该是登临九五的,怪我老眼昏花,早些年竟没瞧出来,还是工部的程老爷眼光毒辣些。”贾母有些暗暗后悔,若早知珩哥儿能有今日这般权柄成就,当初定待他比待宝玉要强些。唉!宝玉……这个不争气的孽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