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馨禾听到“丝弦蛊”之名,身体又是一颤,这正是血衣卫内部流传的恐怖名称。见李珩竟真的找到了关窍,并要着手为她解除,她心中瞬间涌起巨大的希冀,但旋即又被更深的恐惧和理智压了下去。她再次“扑通”跪倒在地,这次是面对李珩,眼中带着恳求与决绝:“王爷!奴婢……奴婢恳请王爷暂缓为奴婢驱蛊!”
李珩眉头一皱,不解地看着她:“为何?你不想摆脱这控制?”他语气微沉,以为她终究还是无法背叛旧主。
“不!奴婢做梦都想摆脱那生不如死的控制!”钱馨禾急急摇头,泪水再次涌出,“只是……王爷,潜伏于王府之内的血衣卫,绝非仅奴婢一人!虽然血衣卫之间,除了那首领外,和其它人彼此间并不知身份,也并无联络,但奴婢能确定,当初与奴婢一同进府的二十人中,绝非仅奴婢一人是血衣卫所属!”
她膝行两步,更靠近李珩,压低声音急切道:“就算王爷怜悯,饶过奴婢性命,此刻为奴婢解了蛊毒,可消息一旦走漏,其他潜伏者只会更加隐匿,甚至可能狗急跳墙。不如……不如王爷明日带奴婢回香山别院,在所有女眷姐妹面前,再为奴婢驱除这折磨人的恶毒蛊虫!”
她抬头仰望李珩,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为他着想的急切,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如此以来,或可让其他潜伏的血衣卫亲眼看到摆脱控制的希望!王爷平日待府中上下宽厚亲和,体贴照顾,奴婢相信,大家心中皆有感念。但凡有一线希望摆脱皇帝的控制,不再做那生死不由己的傀儡,或许……或许会有人愿意主动向王爷坦白身份!毕竟,没有人心甘情愿过着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被魔音催命的日子!”
她说完,深深伏下身去。她心里清楚,那驱蛊过程需要除去衣衫,行针用药,极为私密。自己主动提出当众进行,这份为他筹谋、不惜自身名节的心思,已然能说明一切。
李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沉默着。殿内只闻灯花轻爆与更漏滴答。他看到了她眼中的真诚、牺牲,以及那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女子最深处的羞涩与奉献之意。这沉默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最终,他只是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情绪——有对她处境的了然,有对她提议的权衡,或许还有一丝复杂的怜惜。他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伸出双臂,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揽住她的肩背,稍一用力,便将依旧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的钱馨禾打横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