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青岚宗的灵叶褪去葱茏,染上深浅不一的金黄,风过林间,枯叶簌簌飘落,叠在青石小径上,铺就一层绵软的秋痕,连空气里都透着几分清寂萧瑟,一如周庸日渐衰弱的身子。
自打三重守护体系稳固,天地彻底安宁后,周庸便渐渐卸下了繁杂事务,大半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小院里静养。往日里,他总是白发银须精神矍铄,眼神明亮如炬,谈起修炼与联盟事务便滔滔不绝,哪怕操劳整日也不见疲惫,可这大半年来,他的身子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脊背渐渐佝偻,脚步愈发迟缓,连说话都渐渐没了力气,原本清亮的眼眸也时常蒙着一层倦意,唯有谈及守护天地的初心时,才会闪过一丝往日的神采。
周庸毕生钻研废灵转化,早年为了破解浊灵污染难题,耗费了大量心神灵力,留下了暗伤;抗浊战争期间,他坐镇后方统筹废灵转化,日夜操劳,透支了本源;后来又协助沈砚重建灵气循环、改良净化之法,事事亲力亲为,从未有过半分懈怠。岁月沧桑,心血耗尽,待天地安宁之时,他的身体也早已油尽灯枯,只靠着精纯修为勉强支撑,日渐虚弱。
沈砚与苏清瑶时常来看望他,送来最精纯的灵液与滋养本源的灵植,可周庸的身子早已亏空太深,那些珍贵的滋养之物也只能稍稍缓解疲惫,终究难以逆转衰败的趋势。每次两人前来,周庸都会强撑着起身,拉着他们闲谈,话语间大多是叮嘱联盟事务与学院传承,生怕有哪里考虑不周,影响天地安宁,反倒很少提及自己的身体,眉眼间满是放不下的牵挂。
“沈砚啊,联盟的根基虽稳,但后辈修士的传承不能断,天地学院要多侧重实战与初心培养,让他们知晓守护二字的重量。”
“清瑶的灵脉净化之法已趋完善,往后可多教些弟子,分散到各小世界,确保灵脉长久安稳。”
“废灵转化炉虽稳定,却也要定期革新技艺,不能固守成规,要跟着灵脉变化调整优化。”
每次叮嘱,都细致入微,字字句句皆是对天地守护的牵挂。沈砚与苏清瑶听得满心酸涩,点头应下,陪着他多说些轻松的话,可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庞与苍白的面色,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知晓他留在世间的时光,已然不多了。
秦阳作为周庸最器重的亲传弟子,更是日夜守在小院附近,悉心照料饮食起居,每日为他熬制灵粥,打理小院杂务,但凡师父有任何吩咐,都即刻办妥。他看着师父日渐衰弱,心如刀绞,却只能强忍着悲痛,尽己所能陪伴左右,不敢有半分懈怠,只盼着时光能慢些,再多陪师父一段时日。
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周庸便让侍女唤来秦阳,声音微弱却带着几分笃定:“秦阳,去把为师所有的亲传弟子都叫来,为师有要事叮嘱。”
秦阳心头一紧,看着师父眼底那抹反常的清亮,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眼眶瞬间泛红,强忍着哽咽应声:“是,师父,弟子这就去。”
不多时,周庸的几名亲传弟子便陆续赶到小院,一个个神色凝重,看着院中正坐在藤椅上的师父,眼中满是担忧。周庸穿着一身宽松的素色长衫,脊背微微佝偻,脸色苍白如纸,却神色平静,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弟子们,最后落在秦阳身上,眼底满是期许与凝重。
小院里静谧无声,只有秋风拂过院角菊花的轻响,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弟子们垂手肃立,不敢言语,只静静等着师父开口,心中早已猜到几分缘由,眼眶皆是泛红。
周庸缓缓抬手,示意众人近前,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为师的身子,自己清楚,时日不多了。今日唤你们来,是想把毕生所学与联盟事务的经验,尽数传给你们,尤其是秦阳,往后联盟与学院的诸多事宜,还要靠你扛起担子。”
话音落,弟子们再也忍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却强忍着不敢哭出声,怕惊扰了师父。秦阳更是浑身颤抖,泪水模糊了双眼,哽咽着点头:“师父,您会好起来的,您还要看着我们守护天地,看着这盛世长久延续……”
周庸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眼底满是释然:“生老病死,皆是天道轮回,为师毕生所求,便是守护天地安宁,护得众生安乐,如今心愿已了,此生无憾。不必悲痛,只需记着为师的嘱托,坚守初心便好。”
说着,他抬手从储物戒中取出数卷泛黄的手稿,递到秦阳手中,手稿边角早已磨损,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皆是他毕生钻研的修炼心得——有废灵转化的核心技艺,有灵气循环的调控法门,还有修士修炼突破的关键要点,每一笔都凝聚着他的心血。
“这是为师毕生的修炼心得,尤其是废灵转化与灵气适配的细节,都写在上面了,你好生钻研,融会贯通,往后既要精进自身修为,也要将这些技艺传承下去,造福天地。”周庸的目光落在手稿上,带着几分追忆,“当年为师钻研废灵转化,走了不少弯路,这些心得能帮你们少走些错路,切记要结合实际,灵活运用,不可生搬硬套。”
秦阳双手接过手稿,纸张带着师父残留的温热气息,沉甸甸的,不仅是手稿的重量,更是责任的重量。他紧紧攥着手稿,泪水滴落在纸页上,晕开些许字迹,哽咽着应道:“弟子记下了,定不负师父所托,好好传承这些技艺,不辜负师父的心血。”
随后,周庸又看向秦阳,细细叮嘱联盟与学院的事务经验,语气恳切,字字珠玑:“联盟运转,重在统筹协调,各部门各司其职却也要相互配合,遇事需沉稳决断,不可急躁,更不可徇私枉法,要以公平公正之心对待每一件事,每一个人。”
“天地学院是守护传承的根基,培养弟子要注重德艺双馨,先教初心,再传技艺,让他们知晓,修炼不仅是提升修为,更是为了守护天地众生,不可恃强凌弱,不可忘本失心。”
“往后若遇灵脉波动或浊灵隐患,要第一时间联系沈天帝,同心协力应对,切不可独自决断,天地守护需众人同心,方能长久稳固。”
他细细叮嘱着每一个细节,从联盟日常管理到突发状况应对,从学院弟子培养到技艺传承,无一不细致周全,仿佛要将毕生的经验都在这一刻倾尽。秦阳凝神倾听,一字一句记在心底,泪水无声滑落,却不敢分心半分,生怕错过师父的任何一句叮嘱。
其他弟子也静静聆听,将师父的嘱托牢牢记在心中,知晓往后要全力辅佐师兄,一同扛起守护与传承的担子。小院里,周庸的声音时而微弱,时而停顿,却始终坚定清晰,每一句话都饱含着对联盟的牵挂,对弟子的期许。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渐渐升高,透过院中的梧桐叶洒下细碎的光斑,周庸的声音愈发微弱,脸色也愈发苍白,却依旧坚持着说完最后一句叮嘱,目光紧紧盯着秦阳,语气郑重无比:“联盟和学院的未来,就交给你了。你要记住,无论何时,都要以守护天地平衡为首要任务,坚守初心,不负使命,更不能辜负沈天帝和大家的信任。”
秦阳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泪水汹涌而出,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师父放心,弟子定当铭记嘱托,以守护天地为己任,尽心打理联盟与学院事务,绝不辜负师父的期望,绝不辜负沈天帝与众人的信任!”
其他弟子也纷纷跪地,齐声应道:“弟子等定当坚守初心,辅佐师兄,守护天地,不负师父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