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把青岚宗裹得严严实实。白日里喧嚣沸腾的演武场，此刻只剩下玄铁石擂台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风穿过盘龙柱间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为即将到来的巅峰对决奏响的序曲。
废灵堂的石屋群落里，只有零星几扇窗户还透着微光。弟子们大多已经歇息，却没人能睡得安稳，翻来覆去间，都在琢磨着明日沈砚与李昊的决赛。林小远的石屋里，还能听到他小声念叨“沈砚哥一定要赢”的梦话；王虎则干脆坐在门口，借着月光打磨着一把普通的铁刀，眼神里满是对明日之战的期待与担忧。
沈砚的石屋里，烛光摇曳。他没有打坐修炼，而是坐在石桌前，手里摩挲着渣刃的刀柄。暗红色的布条被磨得温润，刃身的细密纹路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散发着淡淡的墨金色光晕，与他掌心的蚀灵纹轻轻共鸣。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月光上，神色平静，脑海里却在一遍遍回放着李昊的战斗画面——预赛时的狠辣，半决赛时的迅猛，还有那把青锋剑上凌厉的灵气波动。
“吱呀”一声，石屋的门被轻轻推开。
沈砚抬头，只见周庸背着手站在门口，身上的灰色旧袍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浑浊的眼眸，在烛光下透着锐利的光。
“长老。”沈砚起身让座。
周庸走进屋，反手关上房门，没有落座，而是径直走到石桌前，目光落在沈砚手中的渣刃上，沉声道：“明日就是决赛了，李昊的实力，比你想象的还要棘手。柳乘风肯定给了他不少指点，甚至可能给了他护身的宝物，你不能有丝毫大意。”
沈砚点了点头：“我明白，长老。”
“你明白？”周庸转过身，眼神变得异常凝重，“你只知道他是炼气后期巅峰，有中阶灵剑青锋剑，却未必知道他的命门在哪里。老夫这二十年，可不是白待在废灵堂的，柳乘风那一派的底细，老夫多少知道些。”
他走到沈砚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古籍，书页边缘已经磨损，上面用毛笔写着“青岚秘录”四个字，字迹有些模糊。周庸翻开古籍，指着其中一页，说道：“李昊修炼的《青岚诀》，是柳乘风的看家功法，讲究的是灵气刚猛、剑招迅疾，追求一击制胜。这种功法的好处是爆发力强，初期能压制绝大多数对手，但缺点也很明显——后劲不足，灵气消耗极快，而且修炼到后期，会对经脉造成不小的负荷。”
沈砚凑近看去，只见古籍上画着《青岚诀》的灵气运转路线，在右侧肋骨下方的位置，用红笔圈了一个圈，旁边写着“经脉交汇处，易淤积，忌重击”。
“看到了吗？”周庸的手指落在那个红圈上，“《青岚诀》的灵气运转，会频繁经过右侧肋骨下方的‘章门穴’，这里是三条经脉的交汇处，也是《青岚诀》修炼者最薄弱的地方。寻常修士攻击这里，只会造成普通伤势，但如果是针对《青岚诀》的灵气运转来打，就能让他灵气紊乱，短时间内失去战斗力。”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回忆：“而且，你还记得上次在废灵堂门口，你打断了李昊的肋骨吗？”
沈砚点头，那次李昊带着人来挑衅，他情急之下催动蚀灵纹，一拳砸在李昊的右侧肋骨，打断了他两根肋骨。
“那不是普通的骨裂。”周庸的声音压低了些，“李昊为了快速恢复，服用了柳乘风给的‘速愈丹’。那种丹药虽然能加速伤势愈合，却会留下隐患，骨裂的地方虽然长好了，但下面的经脉却因为丹药的燥性，变得更加脆弱。也就是说，他的右侧肋骨下方，不仅是《青岚诀》的弱点，还是他的旧伤所在，是他真正的命门！”
沈砚心中一震，没想到那次看似普通的反击，竟然给李昊留下了这么大的隐患。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侧肋骨位置，脑海里已经开始模拟攻击的场景。
“明日对决，你切记，不要和他硬拼刚猛。”周庸的语气异常严肃，一字一句都敲在沈砚的心上，“他的青锋剑刚猛凌厉，你用虚化闪避躲开就是，耗他的灵气。等他灵气消耗大半，或者露出破绽时，你就专攻他的右侧肋骨下方，那里是他的死穴，只要击中，他必败无疑！”
“我明白。”沈砚牢牢记住周庸的话，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光知道弱点还不够，你得有能破他防御、击中命门的手段。”周庸看着沈砚，继续说道，“你的渣刃虽然厉害，但李昊肯定有柳乘风给的护身灵甲，渣刃未必能一击奏效。而且他的青锋剑防守严密，你未必有机会用渣刃刺中他的章门穴。老夫再教你一个蚀灵纹的小技巧，或许能派上用场。”
沈砚精神一振，连忙竖起耳朵听着。
周庸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只见他的掌心泛起淡淡的黑气，那是极其稀薄的废灵能量，随着他的意念流转，黑气渐渐凝聚成一道细小的纹路，与沈砚掌心的蚀灵纹有些相似，但更加凝练，更加集中。
“蚀灵纹的核心是吸收和紊乱灵气，以往你都是用渣刃引导，或者用指尖激发。”周庸一边演示，一边解释，“但如果把蚀灵纹凝聚在拳头上，再配合你络脉境的灵气催动，就能形成‘拳纹’。这种拳纹，看似是肉身攻击，实则蕴含着蚀灵纹的力量，打在对手身上，不仅能造成肉身伤害，还能直接侵入对方的经脉，紊乱他的灵气运转。”
他顿了顿，掌心的拳纹闪烁了一下，黑气变得更加浓郁：“你把拳纹凝聚在右拳，专门打他的右侧肋骨旧伤处。那里的经脉本就脆弱，再被蚀灵拳纹侵入，他体内的灵气会瞬间失控，经脉胀痛，根本无法再操控青锋剑，到时候你就能轻松取胜。”
沈砚看着周庸掌心的拳纹，心中豁然开朗。他立刻学着周庸的样子，伸出右手，催动体内的废灵能量和灵气，尝试凝聚拳纹。
然而，刚一开始并不顺利。蚀灵纹的能量向来是弥散流转的，想要将其集中在拳头上，形成凝练的拳纹，难度极大。沈砚刚一尝试，掌心的墨金色光芒就散逸开来，像是握不住的流沙，根本无法凝聚。
“别急。”周庸出言指点，“用络脉引导，不是强行压制。你让灵气顺着络脉流转到拳头，再用意念牵引蚀灵纹的能量，跟着灵气走，慢慢收缩，就像用绳子捆东西一样，一点点把能量勒紧、凝聚。”
沈砚依言照做。他闭上眼睛，摒除杂念，专注于体内的灵气和蚀灵纹。灵气顺着络脉缓缓流淌，如同一条温顺的溪流，流向右手拳头。蚀灵纹的墨金色能量跟着灵气移动，在拳心汇聚。沈砚用意念一点点收缩能量，感受着能量从弥散到集中的过程。
第一次尝试，拳心只凝聚出一道微弱的光点，一闪就散了。
第二次，光点变成了细小的纹路，但依旧不稳定，像是风中的烛火，摇摇欲坠。
第三次，沈砚调整了络脉的灵气流速，让灵气和蚀灵纹的能量更加契合。这一次，拳心的墨金色纹路终于稳定下来，形成了一道细密的、如同烙印般的拳纹，虽然不如周庸的凝练，但已经初具雏形，散发着淡淡的威压。
“成了！”沈砚睁开眼睛，看着掌心的拳纹，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不错，进步很快。”周庸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但还不够。你现在的拳纹，威力还太弱，想要打乱李昊的灵气，必须让拳纹更加凝练，更加雄厚。而且，你还要做到收放自如，在闪避的同时，能瞬间凝聚拳纹，发动攻击，不能有丝毫迟疑。”
“我再练练。”沈砚立刻再次尝试，这一次，他更加专注，感受着灵气和蚀灵纹的流转，不断调整着凝聚的节奏和力度。
烛光下，沈砚的右手掌心，墨金色的拳纹一次次凝聚、散逸，再凝聚、再散逸。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气息也有些紊乱，但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坚定。
周庸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这种技巧，只能靠沈砚自己领悟和练习，旁人最多只能指点一二。沈砚的天赋和悟性，远超他的预期，他相信，沈砚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掌握这门技巧。
不知不觉，夜色渐深。石屋里的烛光跳动了一下，蜡油滴落在石桌上，凝固成小小的蜡珠。
沈砚已经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他的掌心，终于能稳定凝聚出一道凝练的拳纹。墨金色的纹路在拳心流转，如同活物一般，散发着浓郁的气息，既有着蚀灵纹的诡异，又有着灵气的刚劲。他挥出一拳，拳风带着淡淡的墨金色光晕，落在石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石墙上竟然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拳印！
“很好！”周庸赞了一声，“已经差不多了。明日对战，不用追求极致的威力，只要能凝聚出这样的拳纹，击中他的旧伤处，就足够了。”
沈砚收起拳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露出疲惫却兴奋的笑容：“多谢长老指点，我已经掌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