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响起，打破了教室里的寂静，却未能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那份震惊与探究。同学们陆续起身，目光仍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个平静收拾书包的身影。林长青对周围的注视恍若未觉，他将书本整齐地放入背包，然后稳步走向讲台。
周教授正在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讲义，看到林长青过来，他停下了动作，那双透过厚厚镜片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浓厚的兴趣。
“林长青同学，对吧？”周教授的声音比在课堂上缓和了许多，但依旧带着学者特有的严谨。
“是的，周教授。”林长青微微躬身，态度恭敬而不失分寸。
“跟我来。”周教授没有多言，拿起自己的旧公文包，示意林长青跟上。
穿过熙攘的走廊，来到物理系办公楼一间安静的书房。这里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藏书室和工作室。四壁都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塞满了各种语言的书籍和期刊，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墨水和咖啡混合的独特气味。书桌上堆满了手稿、草图和一些简单的实验仪器模型，显得有些凌乱，却充满了思维的活力。
周教授示意林长青在书桌对面的一张旧木椅上坐下，自己则绕到书桌后，坐进了那张看起来很有年头的皮质转椅里。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拿起桌上一个烟斗，慢悠悠地填着烟丝，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林长青。
“你课堂上的发言，很有意思。”周教授点燃烟斗，吸了一口，缓缓吐出青色的烟雾，在满是书卷气的房间里缭绕，“尤其是最后关于理论拓展的那部分想法……虽然还很粗糙，但切入点很独特，直觉也很敏锐。这不像是一个大一新生能有的视野。”
他的话语直接而犀利，带着探究本质的意味。
林长青知道，在这种级别的学者面前，任何虚饰都是徒劳的。他坐姿端正，目光平静地迎向教授的审视。
“平时喜欢看些杂书，也自己瞎琢磨一些东西。”林长青回答得谦逊，却并不怯场，“可能想法还不够成熟，让教授见笑了。”
“见笑？”周教授哼了一声，用烟斗轻轻敲了敲桌面，“我还没老糊涂到分不清灵光一现和扎实功底的区别。你的基础很牢固，思维不受束缚，这是做研究最难得的品质之一。”
他放下烟斗，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愈发锐利：“告诉我，你对凝聚态物理，特别是材料计算模拟这一块，了解多少？”
这是一个具体的、指向明确的提问。林长青心中微动，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他略一沉吟，没有夸夸其谈，而是结合自己通过天眼观察物质微观结构的体验（当然隐去了能力本身），以及对未来计算材料学发展趋势的认知，选取了几个关键的概念和面临的瓶颈问题，进行了简明扼要、直击核心的阐述。他的语言精准，逻辑清晰，展现出的理解深度再次让周教授眼中闪过惊异。
“……所以，我认为关键在于发展更精确的电子相互作用模型，以及找到高效处理复杂体系激发态的方法。”林长青结束了自己的简述，语气依旧平稳。
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烟斗里烟草细微的燃烧声，和周教授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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