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银灰色的雷光破空而来，落在码头上，显出一位中年道人。
来人一身玄黑如墨的宽大法袍，袍袖和下摆都绣满了扭曲跳跃、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的银色雷纹。他身材异常高大魁梧，面容粗犷，虬髯戟张，一双环眼大如铜铃，正是神霄派掌教雷万城。
雷万城一落地，便看看到了一旁的曹孟淳，只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便冷哼一声，直接朝着一旁的休息区走去。
眼见雷万城如此，本来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枯松道人也只好作罢，跟随在雷万城身后而去。
随后，各派高人陆续到来。
茅山派、崂山派、灵宝派、天龙寺……玄门各派几乎到齐。码头上很快聚集了数百位修士，其中掌教真人境高手就有十余位。
这般阵容，堪称十八年来玄门最大规模的集结。
但曹孟淳却一直在人群中寻找，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等白姨？”彭清清轻声问道。
曹孟淳点点头，汕汕一笑：“当初上龙虎山，白姨曾经找到我，想要给我提供帮助，不过最终我没有接受。事后白姨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是我知道她有些不高兴。
而且当年毕竟是老爹对不起人家，此次进攻深渊，她知道消息肯定会来。于情于理，我都得在这里迎接一番。”
正说着，天际忽然飘来一阵清香。
众人抬头望去，数十位白衣女子从云端漂然落下，个个容貌清丽，气质出尘。
为首之人，正是白素心。
“见过白姨。”曹孟淳恭敬行礼。
白素心微微颔首，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曹孟淳：“这是你父亲当年托我保管的，如今该物归原主了。”
曹孟淳接过玉佩，入手温热。玉佩上刻着一条盘旋的雷龙，龙眼处镶嵌着两颗紫色晶石，散发出浓郁的雷霆气息。
白素心看向曹孟淳：“你父亲当年便料到会有今日。他说，若有一日你要反攻深渊，这玉佩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更准确的定位深渊坐标。”
曹孟淳握紧玉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自家老爹虽然失踪多年，却早已为他铺好了路。
“多谢白姨。”他郑重道谢。
白素心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面，让在场许多年轻修士都看呆了。
“不必谢我。”她轻声道，“要谢，就谢你父亲吧。他为了这一天，筹划了太久太久。”
这时，张静清也到了。
“诸位道友，远道而来，张某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张静清拱手道。
一时之间，各派高人纷纷还礼。
张静清走到码头中央搭建的台子上，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今日召集诸位，所为何事，想必大家都已清楚。深渊妖孽猖獗，近日更是大举进攻我龙虎山，其野心已昭然若揭。若再不反击，恐怕人间将永无宁日。”
他顿了顿，继续道：“十八年前，深渊妖皇现世，吞噬万千生灵。我玄门各派联手，付出惨重代价，才将其封印。但如今，封印松动，深渊魔物蠢蠢欲动，欲迎回妖皇，再掀灾劫。”
“我等修行之人，求的是天地大道，但天地之道，在于护持众生。若人间沦为地狱，我辈修士修这道又有何意义？”张静清声音陡然提高，“今日，我玄门各派齐聚于此，当携手共进，反攻深渊，彻底铲除这一祸患！”
“愿随天师，反攻深渊！”众人齐声应和，声震云霄。
张静清满意点头，看向曹孟淳：“孟淳，此次反攻，你与西月当为先锋。你有何计划？”
曹孟淳走出人群，面向众人，沉声道：“根据之前的情报，妖皇封印之地位于东海深处与现世隔绝的一处秘境当中，唯有在每月十五月圆之夜，海面会出现一道门户，通往秘境。”
“今日是十三，两日后便是月圆之夜。”他继续道，“我的计划是，今日各派在此稍作休整，明日一早，乘船前往东海。待月圆之夜，深渊与现世的门户出现，便一举攻入深渊，直捣黄龙！”
“此计可行。”枯松道人捋须道，“但深渊教会经营多年，此行之中必有重重布置。我们需做好万全准备。”
“枯松前辈所言极是。”曹孟淳点头，“我已请特别行动组调集三艘军舰，配备最新式武器。同时，各派高手联手，布下天罗地网大阵，确保一旦进入秘境，便能封锁空间，防止敌人逃脱。”
雷万城沉声道：“我神霄派擅长雷法，可布下九天雷狱大阵，专克深渊邪物。”
白素心也开口道：“我派亦有净世莲华阵，可净化深渊污秽。”
各派纷纷表态，愿出秘法大阵，共诛邪魔。
张静清见状，心中欣慰。玄门各派虽然平日各有纷争，但大敌当前，却能摒弃前嫌，联手对敌，这或许便是人道不灭的希望所在。
“好！”他朗声道，“既然如此，便按孟淳的计划行事。今日各派在此休整，明日一早，出海诛魔！”
众人散去，各自整备。
曹孟淳独立码头，望向苍茫东海，浪潮翻涌如他此刻心绪。此行举玄门之力反攻深渊，背负的不仅是胜负，更是天下苍生的存续——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老曹。”
一声轻唤自后方响起，彭清清走近，握住他微凉的手。她的目光沉静而温柔，仿佛暗夜中的一盏灯。
曹孟淳转身凝视她，眼中情绪翻涌：“清清，此去凶险异常，你……”
“我要去。”彭清清斩钉截铁，“光明之心与雷霆之眼本就相辅相成，我在，才能助你发挥全力。”
她语气稍缓，微微一笑，如春风拂过冰崖：“更何况——我们说好的，你在哪，我就在哪。”
曹孟淳心口一热，正要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还未开口，却听见身后又传来脚步声。
“曹大哥。”
只见何萱萱与沐倾城并肩而来，二人那那清冷如霜的面容添了几分温润的暖色。
曹孟淳看向她们，心中已然明了她们的来意，未等她们开口，便先一步道：“萱萱，倾城。”
何萱萱上前一步，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曹大哥，我跟沐姐姐，等你……你们凯旋。”
曹孟淳看着眼前这两位一直默默陪伴、支持他的女子，心头涌起一股混杂着愧疚与感动的热流。他离开彭清清身侧，向前走了两步，目光在何萱萱与沐倾城脸上缓缓扫过，最终化作一声沉甸甸的叹息，而后是无比清晰的承诺：“此间事了，无论成败，我曹孟淳必当归返。届时，我们四人，一个都不能少。”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彭清清第一个将手覆上，温暖而有力。何萱萱与沐倾城对视一眼，亦毫不犹豫地将手叠放上去。四只手紧紧交握，虽无声，却有一股磐石般的信念在他们之间流转凝聚。
“等我回来。”曹孟淳最后重复道，目光逐一掠过三张为他牵挂、为他勇敢的容颜，“这是约定。”
彭清清握紧了他的手，何萱萱眼中隐有水光却用力点头，沐倾城则是极轻却极坚定地“嗯”了一声。
约定已成，前路虽险，归处已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