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里的人?”陈渡追问。
老锔子却摆了摆手:“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知道。不该你知道的,问多了掉脑袋。”他指了指墙角一个空着的位置,“那儿有张破席子,将就着睡吧。记住,白天别出门,也别在窗口张望。吃的我会弄回来。”
这一夜,陈渡躺在冰冷的破席上,听着屋外连绵的雨声和老锔子时断时续的鼾声,久久无法入眠。身处这陌生的、充满不确定性的环境,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父亲、顾老、小栓、秀姑……他们的面孔在脑海中交替浮现。那条承载了他童年、家族手艺和无数悲欢的运河,此刻仿佛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眼前——这京城的水门胡同,何尝不是另一条更加凶险、更加浑浊的运河?
接下来的两天,他都躲在老锔子这间破屋里。白天,老锔子会出去一趟,带回来一些简单的吃食和外面的消息。从他零碎的讲述中,陈渡得知九门提督府搜查得更紧了,城门盘查依旧严厉,潜龙舟那边似乎没有新的消息,也不知顾老生死。关于地宫和长生散的传言,在底层市井中悄悄流传,版本各异,但都透着诡异。
陈渡不敢懈怠,每日只是默默擦拭着那半块玉佩,回忆着父亲教授的点滴,以及顾老展示的运河秘辛。他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第三天傍晚,老锔子带回了一个荷叶包着的烧饼,神色有些异常。
“晚上别睡太死。”他低声对陈渡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紧张,“夜里可能有‘客人’来。”
“什么客人?”
“送你去该去地方的客人。”老锔子含糊道,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坐在炕沿上,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闷酒。
夜幕彻底降临,雨停了,但乌云未散,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给大地蒙上一层惨淡的灰白。水门胡同里异常安静,连往常的犬吠声都消失了。
陈渡和衣躺在席子上,闭着眼睛,但全身的感官都处于高度警觉状态。老锔子的鼾声迟迟未起,显然也在等待着什么。
约莫子时前后,院门外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
陈渡的心提了起来,手悄悄握住了腰后的竹笛。
没有叩门声。只见一点微弱的火星,从门缝外飘了进来,落在院内潮湿的地面上,瞬间熄灭。那似乎是一种信号。
老锔子猛地从炕上坐起,蹑手脚走到门边,侧耳倾听片刻,然后轻轻拉开了门闩。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黑色水靠、身形精干的男人。他们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其中一人手里提着一个防水的灯笼,灯光调得极其昏暗。
为首那人目光扫过屋内的陈渡,对老锔子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陈渡,声音低沉沙哑:
“陈渡?跟我们走,带你见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