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俺梦见爹了。”小栓虚弱地说,“爹说,一直看着俺们呢。”
陈渡心里一酸,摸摸他的头:“爹会保佑我们的。”
夜幕降临时,芦苇荡里亮起点点渔火。阿青仔细观察着那些光点的移动规律。
“子时。”她突然说,“子时换岗,有一刻钟的空当。”
月亮升到中天时,他们悄悄下水,向着东边游去。小栓趴在陈渡背上,阿青在前面带路。
水很凉,陈渡的牙齿直打颤。他能感觉到背上的小栓也在发抖。
快到出村的水道时,看见岸边停着两条官船,船上挂着灯笼,隐约能看见守夜的官兵在打盹。
阿青打了个手势,三人潜入水中,从船底游过。陈渡憋着气,感觉肺快要炸开。
终于游过封锁线,他们浮出水面,大口喘气。前方水道开阔,通往未知的远方。
“接下来去哪?”陈渡问。
阿青抹了把脸上的水:“往南,去找沈墨言。”
月光洒在水面上,银波荡漾。陈渡回头看了眼七里铺的方向,渔火点点,像散落的星星。
这一夜,他们游出去十里。天亮时,找到个荒岛歇脚。小栓又烧起来了,浑身滚烫。
阿青去岛上找草药,陈渡守着小栓。太阳越升越高,孩子的呼吸越来越弱。
“撑住,小栓。”陈渡握着他的手,“哥答应过爹,要照顾好你。”
正午时分,阿青还没回来。陈渡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摇橹声。一条小船正向荒岛驶来,船头站着个戴斗笠的老者。
陈渡警惕地握紧铁尺。小船靠岸,老者下船,径直走向他们。
“孩子病得不轻啊。”老者说着,蹲下身查看小栓的情况。他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粒药丸塞进小栓嘴里。
“你是……”陈渡紧张地问。
老者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李慕白让我来的。”
陈渡一愣:“李先生?”
老者点头:“听说你们在七里铺遇险,我连夜赶来的。”他看看四周,“那位姑娘呢?”
话音未落,阿青从树后闪出,短刀抵在老者后背:“证明你的身份。”
老者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李慕白的亲笔信。”
阿青接过信,就着日光仔细看了,这才收刀:“抱歉。”
老者不以为意,指了指小船:“走吧,送你们一程。”
船上,老者自称姓韩,是漕帮的老人,与李慕白有旧。他熟练地摇着橹,小船在河道中平稳前行。
“四海的人盯上你们了。”韩老说,“这一路都不会太平。”
小栓吃了药,睡得很安稳。陈渡看着弟弟的睡颜,轻声问:“韩老,我们真的能到扬州吗?”
韩老望着前方水天一色的远方,沉默良久。
“这运河上千年来,送过无数人。”他终于开口,“有的人到了,有的人没到。但只要还在水上,就还有希望。”
小船破浪前行,在水面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陈渡摸摸怀里的木匣,感受着它的轮廓。这东西像块烙铁,烫着他的胸口,也烫着他的心。
阿青坐在船头,背影挺直。风掀起她的衣角,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