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的眉头立刻蹙紧:“确认?”
“昨天早上在码头见过他,不会错。”陈渡点头,“身上没有明显伤口,像是溺死的,但指甲里有泥,死前挣扎过。”
阿青沉默了片刻,眼神锐利起来:“回水湾刚经历袭击,就有人死在外面……这不正常。河觋不会放任自己人死得不明不白。”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两种可能。”阿青分析道,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第一,四海帮还有残余,或者另有埋伏,截杀了离开回水湾的人。第二……”她顿了顿,看向陈渡,“回水湾内部,因为昨夜的事情,或者因为我们离开,起了变故。”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危险并未远离,甚至可能更加迫近。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阿青挣扎着想站起来,“这个渡口不能待了。”
陈渡扶住她。“你的伤……”
“顾不了那么多了。”阿青咬牙道,“如果真是回水湾内部出了问题,河觋的手段你我都清楚。如果他觉得我们和这村民的死有关,或者我们成了需要被清除的‘麻烦’,我们躲到哪里都没用。”
陈渡知道她说得对。河觋那非人的力量,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不再犹豫,搀扶着阿青走出石洞。雨还在下,天色比刚才更亮了一些,但依旧阴沉。
他们来到系着小船的泥滩边。陈渡正准备解缆绳,目光无意中扫过河面,动作猛地顿住。
只见在主河道那依旧湍急的水流中,又漂来了什么东西。
这一次,不是尸体。
那是一个小小的、用白纸糊成的灯笼。和他们在回水湾见过的、用于河葬的灯笼一模一样。只是这一盏,里面的烛火早已熄灭,白色的纸被水浸透,显得破败不堪,随着波浪起伏,像一只无主的幽魂。
紧接着,第二盏,第三盏……
短短片刻,就有七八盏这样的白色废灯,顺着浑浊的河水,从上游回水湾的方向,接二连三地漂了下来,穿过壶口的激流,散乱地消失在下游的雨雾中。
陈渡和阿青站在泥滩上,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浑身冰凉。
废弃的河灯顺流而下……
这通常意味着,回水湾刚刚又举行了一场河葬仪式。
葬的是谁?
是昨夜战死的村民?是那个漂到他们面前的年轻汉子?还是……别的什么人?
这些漂流的废灯,像是一封封无声的讣告,宣告着死亡,也带来了更深的不安与恐惧。
阿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走……快走!”
陈渡不再迟疑,迅速解开缆绳,将阿青扶上船,拿起船桨,用力一撑,小船离开了泥滩,滑入了河湾出口相对平缓的水流。
当他们的小船驶出河湾,重新进入主河道时,陈渡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刻着“渡”字的废弃石洞,以及远处被他用石块掩盖的尸体。
风雨如晦,前路茫茫。
而死亡的讯息,已经顺着这条沉默的大河,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