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的话语像冰冷的淤泥,沉在陈渡和阿青的心底,缓慢发酵。成为守墓人?维持那建立在尸骨之上的“平衡”?这个选项本身就如同这浑浊的洪水,令人窒息。他们拒绝了,但拒绝之后呢?困守在这孤岛,等待未知的审判,或者成为下一个需要被“清理”的“杂质”?
接下来的两天,避水坞依旧死寂。石根送来的粥越来越稀,清水也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涩味。阿青的伤势在恶劣环境下几乎没有好转,低烧缠绵,人也愈发消瘦。陈渡看着她的样子,心中的焦灼如同被文火慢煎。
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天下午,天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陈伏在洞口,观察着洪水。水位似乎下降了一点点,露出更多被浸泡得发黑发胀的植被和废墟轮廓。几个避水坞的村民划着简陋的木筏,在靠近坞寨的水域打捞着漂浮的杂物,或许是想找些能用的东西。
就在这时,陈渡的目光被远处水面上的一个黑点吸引。那黑点随着波浪起伏,不像木头,也不像寻常的垃圾。随着木筏的靠近,那黑点的轮廓逐渐清晰——赫然是一具被水泡得肿胀、面目全非的尸体!
尸体穿着深蓝色的粗布衣服,虽然破烂不堪,但陈渡一眼就认出,那是四海帮底层帮众的服饰!
又一个四海帮的人死在了这片水域!是被洪水淹死的,还是……?
划木筏的村民也发现了尸体,他们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只是用长竹篙费力地将那具浮尸拨弄到木筏边,然后沉默地将其拖拽着,向着西边那片水下废墟的方向划去。
处理尸体?像处理垃圾一样?
陈渡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退回洞内,对闭目养神的阿青低声道:“有情况。四海帮的人,尸体被拖往西边了。”
阿青倏地睁开眼,挣扎着坐起:“跟上去看看!”
这一次,他们没有选择夜晚冒险潜入地下祭坛,而是决定在光天化日之下,尾随那些村民,看看他们究竟如何处理这些尸体。
两人悄悄溜出洞窟,借着岩壁和残存建筑的掩护,远远跟着那艘拖着尸体的木筏。木筏划得很慢,负责划船的两个村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木筏最终并没有驶向陈渡他们之前发现的那个隐蔽洞口,而是绕到了西侧丘陵另一面,一处更为陡峭、水流也相对湍急的崖壁下。这里水面浑浊,打着旋,形成一个小小的回水湾。
只见那两个村民将木筏停在回水湾边缘,其中一人用竹篙固定住木筏,另一人则俯身,费力地将那具肿胀的尸体从水里拖上木筏。他们没有立刻将尸体推进更深的水域,而是开始……搜身?
他们动作熟练地翻找着尸体破烂的衣物口袋,扯下任何可能标识身份的物件,甚至试图掰开死者紧握的拳头。最终,他们从尸体贴身的衣物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用油布包裹的东西。
由于距离较远,陈渡看不清那具体是什么。只见那两个村民打开油布看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迅速将东西收起。然后,他们抬起那具已经被搜刮干净的尸体,喊着号子,用力将其抛向了回水湾中心那湍急的漩涡!
尸体在浑浊的水中翻滚了几下,很快便被漩涡吞噬,沉入水底,消失不见。
没有仪式,没有标记,就像扔掉一件无用的垃圾。
做完这一切,两个村民划着木筏,面无表情地返回了避水坞,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日常的劳作。
陈渡和阿青躲在岩石后,心中寒意更甚。这种处理尸体的方式,比之地下的邪异祭坛,更显得冷酷和……高效。避水坞的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清理”工作。他们是在为谁清理?守墓人?还是四海帮?或者……两者皆有?
“他们从尸体上拿走了东西。”阿青低语,眼神锐利,“那可能是线索。”
必须拿到那个油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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