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渡心里一动。避水坞的人,最终还是选择将死者归还于水。
棺材被抬到水边,扔了下去。噗通一声,溅起浑浊的水花,那抹白色很快沉入黑暗,连个旋涡都没留下,就被湍急的暗流带走了。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石根走到陈渡面前,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塞到陈渡手里。入手沉甸甸,硬邦邦,是几块碎银子。
“辛苦。”他说。
陈渡没推辞,收下了。他知道,这不仅是酬劳,也是一种封口,一种暂时的认可。
“水旺,犯了什么规矩?”陈渡看着石根的眼睛,直接问道。
石根避开他的目光,掏出烟袋,手有些抖,半天没卷好。“他……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他含糊地说,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惧。
“西边?”陈渡追问。
石根的手停住了,他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地盯着陈渡,带着警告,也带着一丝哀求。“陈兄弟,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知道了,就回不了头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像夜风里的叹息:“这河……要吃人了。不是一个个吃,是要……一口吞掉很多很多。”
他说完,不再给陈渡发问的机会,转身快步离开了,佝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吞掉很多很多……”阿青重复着这句话,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有些发白,“截流……他们真的打算在上游截断运河?”
陈渡没有回答,他摸了摸怀里那个硬硬的油纸包。冰冷的触感让他清醒。
他拉起阿青的手,“先回去。”
回到那个潮湿的洞窟,确认外面无人窥视后,陈渡才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个油纸包。在微弱的火光下,他一层层打开。
里面没有信,没有地图。只有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块小小的、边缘粗糙的黑色石头,触手冰凉,沉甸甸的,石头上天然生着一个白色的、如同漩涡般的纹路。
另一样,则是一根细长的、已经有些发黑的银针。针尖在火光下,闪着一点寒芒。
石根说水旺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这根针,是偷看的工具?还是……从某个“东西”上取下来的?
而那块带着漩涡纹路的黑石,又代表着什么?
陈渡将黑石和银针放在掌心,冰冷的触感仿佛直接连到了心脏。
水旺用命换来的,就是这两样东西。
而他和阿青,现在接过了这份沉重的、充满不祥的“遗产”。
洞外,河水呜咽,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