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街市深处走,那股草药苦涩味就越浓。路边开始出现一些摆摊卖草药的,但那些草药大多品相不佳,蔫头耷脑。也看到一些人在街边支起小炉子熬药,药味刺鼻。
济世堂不难找,一块歪斜的牌匾挂在一个还算完整的门脸上。门开着,里面挤满了人,大多是伤患和病患,呻吟声、咳嗽声不绝于耳。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长衫、戴着眼镜的干瘦老者正在给人诊脉,眉头紧锁,旁边一个学徒模样的少年忙着抓药,手忙脚乱。
陈渡扶着阿青挤进去,等了许久才轮到他们。
老郎中看了看阿青的气色,又搭了脉,眉头皱得更紧了。“内腑震动,气血两亏,外加外邪入侵……不好办。”他看了看陈渡,“药有,但不便宜。而且,只能缓解,能不能挺过去,看她自己的造化。”
陈渡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掏了出来,包括那几块碎银子和所有铜钱。“这些够几副药?”
老郎中清点了一下,摇摇头:“最多三副。先吃吃看吧。”
他开了方子,让学徒抓药。等待的时候,陈渡听到旁边两个等待看诊的人在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昨晚河上又闹‘鬼娶亲’了!”
“嘘!小声点!别提那个!晦气!”
“怕什么?这清江浦哪天不死人?我是说,那调子,跟哭丧似的,还有那纸人……”
“行了行了,拿了药赶紧走!这地方不能久待!”
鬼娶亲?纸人?陈渡想起河上那些漂浮的诡异纸人,心里疑云更重。
药抓好了,是三包用草纸包着的、散发着浓烈苦味的药材。陈渡付了钱,扶着阿青离开济世堂。
刚走出没多远,就看到前面街口一阵骚动。几个人抬着一副担架匆匆跑过,担架上盖着白布,下面露出一只僵硬发青的手。周围的人纷纷避让,脸上带着恐惧和厌恶。
“又死一个……”
“是捞纸人的那个王老五吧?说了不能捞,偏不信邪!”
“唉,这运河,是真要收够人才肯罢休啊……”
议论声传入陈渡耳中。捞纸人?会死?
他扶着阿青,加快脚步,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他们需要找个地方熬药,让阿青休息。
就在他们拐进一条相对安静的小巷时,前方巷口,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
穿着黑色的、面料不错的劲装,腰间佩刀,眼神锐利,气息沉稳。他们的目光,正直直地落在陈渡和阿青身上。
不是码头上那些混混,也不是散漫的兵丁。这两人,训练有素。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语气还算客气,但带着不容置疑:
“这位兄弟,请留步。我们主人,想请二位过府一叙。”
陈渡的心猛地一沉。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