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渡不敢再想下去。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阿青,又摸了摸自己胸口那几块冰冷的石头。
厄眼黑石,疑似“蛟涎石”,能污人神智,却似乎也对“蜃”有一定影响。
那块温润的小玉,是石根给的,似乎有安神定魂之效。
还有从溶洞骸骨身上发现、此刻正静静躺在他怀里的那枚白玉如意……这会不会就是……三枚“辟蛟珏”之一?随着末代守陵人下葬的那一枚?
这个念头让他心脏狂跳。
如果白玉如意真是辟蛟珏,那么溶洞里那具复活的骸骨,身份就呼之欲出了——末代守陵人林氏!他因为某种原因(或许是排帮的阴谋,或许是封印反噬)变成了那副模样,守护着作为“钥匙”的玉如意。
而排帮得到的那一枚辟蛟珏,又流落到了何处?是否就在清江浦水底,被用来“控制”或者说“喂养”那头恶蛟“蜃”?
白船和上面的无面白袍人,它们身上的符号与玉如意上的符号一致,它们是在寻找失落的辟蛟珏?还是在执行另一种形式的“河葬”?
线索依旧混乱,但一个大致的轮廓已经在他脑中形成。
一场延续了千百年的斗争。古老的守陵人一族试图封印恶蛟“蜃”,而排帮等势力则试图控制或利用它的力量。运河的“河葬”,就是这场斗争最残酷的体现。
而他和阿青,不幸被卷入了这场斗争的核心。
他现在手头可能有一枚“钥匙”(白玉如意),知道“逆鳞”的位置和摧毁方法,也大致猜到了“血食”的来源。
但他该如何接近那头藏在清江浦水眼深处的恶蛟?如何在它吞噬血食的瞬间,用至阳至刚之物击碎逆鳞?至阳至刚之物又是什么?
《镇河录》没有给出答案。
也许,答案就在那被污迹遮盖的文字里,在那枚失落的下落不明的辟蛟珏上。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带着更多的未知和危险。
陈渡轻轻将《镇河录》收好,贴身藏起。他看了一眼窗外微亮的天空,又低头看了看怀中依旧昏睡的阿青。
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不能逃,也逃不掉。这条运河,这片土地,已经沾满了太多的血。既然被他知道了真相,撞破了这延续千年的阴谋,或许……这就是宿命。
他轻轻将阿青放平,用找到的破布蘸着冰冷的井水,再次擦拭她的额头和伤口。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破庙门口,望着山下奔腾不息的运河。
水声轰鸣,仿佛那头名为“蜃”的恶蛟,正在水下发出低沉的咆哮。
他握紧了拳头。
逆鳞,血食,辟蛟珏。
他要找到所有碎片,拼凑出完整的图案。
然后,做个了断。
不是为了什么天下苍生,只是为了身边这个奄奄一息的女子,为了那些被运河吞噬的、无声无息的亡魂。
也为了,给自己这条从“渡亡”开始的命,寻一个交代。
晨光刺破云层,照在他沾满泥污和血渍的脸上,映出一片冰冷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