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如潮,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没有具体的形态,更像是一团团翻滚的、充满恶意的浓墨,所过之处,河水都变得粘稠冰冷。渡厄舟上闪烁不定的符文光芒,成了这黑暗水底唯一的光源,也成了所有邪祟攻击的目标。
陈渡身处光芒边缘,首当其冲!
他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只能凭借本能向渡厄舟靠拢。那些黑影触碰到符文散发的白光,如同冰雪遇阳,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瞬间消散一部分,但更多的前仆后继,疯狂冲击着光幕,使得符文闪烁得更加剧烈,船体的震动也愈发明显。
它们的目标很明确——打断苏醒过程,污染乃至摧毁这艘镇邪古舟!
陈渡感到无数冰冷的、充满怨毒的意念如同针一般刺向他的脑海,试图侵蚀他的神智。舌下残余的清灵散药力瞬间耗尽,阴寒之气如同无数只小手,顺着毛孔往他体内钻。脚踝处的旧伤更是传来钻心的刺痛,几乎让他无法踩水。
他咬破舌尖,一股腥甜和剧痛让他精神一振。他拼命向着渡厄舟游去,只有靠近它,才能获得暂时的庇护。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船体的瞬间,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的排斥力猛地从船身爆发出来!这一次不再是针对他,而是无差别地席卷向周围所有的黑影!
“轰——!”
无形的冲击波在水底炸开!
陈渡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整个人再次被狠狠抛飞,重重撞在后方的水底礁石上,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肺里最后一点空气也被挤压出来,咸涩的河水瞬间涌入鼻腔口腔。
而那些扑来的黑影,在这股磅礴的力量冲击下,如同被狂风席卷的烟尘,发出凄厉无比的尖啸,大片大片地湮灭、消散!
渡厄舟彻底被激怒了!
船身上所有符文骤然稳定下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白光,将整个礁石群水域照得如同白昼!那古老的心跳声变得如同雷鸣,充满了不容亵渎的威严!
剩余的邪祟黑影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恐惧的哀鸣,争先恐后地退入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水底重新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渡厄舟散发着柔和而强大的白光,以及陈渡艰难挣扎的身影。
他趴在冰冷的礁石上,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河水,感觉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刚才那一下撞击,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他抬起头,望向那艘如同水下太阳般的古舟。
此刻的渡厄舟,与他刚发现时已截然不同。船身乌黑发亮,刻满的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流转,散发着浩瀚而祥和的气息。它不再是一艘死寂的沉船,而是一件拥有自身灵性的、活着的法器!
它苏醒了。
陈渡挣扎着,想要再次向它游去。但这一次,渡厄舟没有再排斥他。
当他靠近船体时,那柔和的白光如同有生命般,轻轻拂过他的身体。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驱散着侵入体内的阴寒,抚慰着他受伤的脏腑和脚踝。那感觉,如同浸泡在温煦的阳光中,舒适得几乎让他呻吟出来。
片刻之后,白光收敛。陈渡感到身上的伤痛减轻了大半,虽然依旧虚弱,但已无大碍。就连脚踝处那顽固的阴寒之气,也被压制了下去。
渡厄舟……在治疗他?
他心中震撼,同时也明白了。这艘古舟认可了他,或者说,认可了他唤醒它的行为。
他伸手,轻轻触摸着冰凉却不再拒人千里之外的船身。一种血脉相连般的奇异感觉涌上心头。
现在,该如何使用它?这艘船如此巨大,如何带离水底?又如何用它去对付那邪物真核和阴墟?
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疑惑,渡厄舟船身轻轻一震。陈渡感到一股意念传入他的脑海,并不清晰,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指引——指向清江浦的方向,指向那阴煞汇聚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