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担忧不无道理。清江浦被“阴烙”标记的人,恐怕远不止已发现的这几个。
就在这时,张头又来了。这次他脸色更加凝重,屏退了左右,才对林老先生和墨守规低声道:“李四……昨晚在牢里,没了。”
林老先生心头一沉。
“怎么没的?”
“像是……力气耗尽,又像是……魂没了。”张头描述得有些艰难,“临死前,他忽然清醒了片刻,只说了一句‘水下有光,好多眼睛’,就断了气。”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另外,我们查那枚乌针,线索指向镇上一个早已废弃的赌坊。但里面空空如也,只找到一些……祭祀用的残香和纸灰。”
赌坊?祭祀?
林老先生和墨守规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还有,”张头看了看四周,声音更低了,“有人看见,前几天晚上,有个黑影在运河边……像是在打捞什么。”
“打捞什么?”林老先生追问。
“不清楚,目击的人离得远,只看个大概,说那黑影动作很怪,不像打鱼。”张头摇了摇头,“两位,这清江浦底下,怕是真的埋着不干净的东西。衙门里人手有限,有些事……唉,还得靠你们多留心。”
送走张头,林老先生和墨守规站在济世堂门口,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色。
“赌坊……祭祀……打捞……”墨守规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清楚这运河的秘密,而且,不想让我们插手。”
他转头看向林老先生:“老先生,那口井,我想下去看看。”
林老先生一怔:“下去?这……”
“唯有源头,方能清流。”墨守规语气坚定,“不弄清这井水的秘密,我们永远只能被动应付。放心,墨某水性尚可,也有些自保的手段。”
林老先生看着他坚决的神情,知道劝阻无用,只得叹了口气:“一切小心。”
午后,墨守规找来绳索和灯笼,准备妥当。他将绳索一端系在井口石轱辘上,另一端捆在自己腰间。
“我下去后,若拉绳三下,便将我拉起。”他对林老先生和青娥嘱咐道。
青娥紧张地点点头。
墨守规深吸一口气,提着点燃的灯笼,沿着湿滑的井壁,缓缓向下攀去。灯笼的光晕在幽深的井水中晃动,很快便只剩一个模糊的光点。
井上的人屏息等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井下毫无动静。
就在林老先生心中渐生不安时,井绳猛地被拉动了三下!
“快!拉上来!”林老先生急忙招呼青娥。
两人合力,快速将绳索拉起。墨守规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井口,他浑身湿透,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粗糙的暗青色石片。
“下面……果然别有洞天。”他喘着气,将石片递给林老先生,“井壁在中段有一处裂隙,通向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我在那附近的淤泥里,找到了这个。”
林老先生接过石片,触手冰凉沉重,上面似乎残留着一些极其古老、模糊的刻痕。他仔细辨认,心头猛地一跳——那刻痕的样式,竟与渡厄舟船身上的某些符文,有几分神似!
“这是……”他震惊地看向墨守规。
墨守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目光锐利如刀:“看来,我们找到的,不只是井水的源头。这清江浦的地下,藏着的东西,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久远,还要惊人。”
井水的微甜气息似乎还在鼻尖萦绕,但此刻,却带上了一股源自岁月深处的、令人心悸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