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路?”熊皮汉子嗤笑一声,他走到老哑巴面前,比他高出一个头还不止,阴影笼罩下来,“这世道,哪有什么活路。看你们这德行,油水都刮不出二两。”
他的目光落在老哑巴手里的断橹上,那上面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迹。“这橹,刚见过红?杀了我们的人?”他的语气陡然转冷。
周围的山民眼神瞬间变得不善,手里的武器握得更紧。
老哑巴面色不变:“一个想害我们的外人,不是你们的人。”
“哦?”熊皮汉子挑了挑眉,似乎来了点兴趣,“说说看。”
老哑巴用最简练的语言,说了赵二牛偷东西、藏食、最后想跑去告密的事,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提自己动手的细节,只说“解决了”。
熊皮汉子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等老哑巴说完,他哼了一声:“倒是省了老子的事。那种货色,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他这话,算是认可了老哑巴的说法。
气氛似乎缓和了一点点。
熊皮汉子的目光再次投向灌木丛后的陈渡和秀姑。“那俩,怎么回事?”
“当家的病了,伤重。内人……不行了。”老哑巴的声音依旧平板,但阿青听出了那底下极力压抑的什么。
熊皮汉子走过去,拨开灌木丛,低头看了看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秀姑,又看了看发着高烧、眼神涣散的陈渡,最后目光落在紧紧护在父母身前、虽然害怕却依旧瞪着他的阿青脸上。
阿青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但还是倔强地没有移开视线。
熊皮汉子盯着阿青看了半晌,忽然伸出手,粗糙的手指几乎要碰到阿青的脸。阿青吓得往后一缩。
老哑巴瞬间挪了一步,挡在了阿青和熊皮汉子之间,虽然没说话,但那姿态很明显。
熊皮汉子收回手,也不在意,反而哈哈干笑了两声,笑声在雾林里回荡,有些碜人。“有点意思。”他转头对老哑巴说,“老子姓王,这片的猎户都听我的。你们几个,半死不活的,闯到我的地盘,按规矩,东西留下,人,也该留下。”
阿青的心沉了下去。
王猎头话锋一转,指了指阿青:“不过这丫头,眼神还行,像山里的小豹子,没吓尿裤子。老子看上眼了。”
他对手下挥挥手:“把这俩病的拖上,还有这老家伙,一起带回寨子。”
几个山民应了一声,上前就要动手。
“你们要干什么!”阿青尖叫起来,张开双臂想挡住爹娘。
老哑巴握紧了断橹,眼神锐利如刀,盯着王猎头:“什么意思?”
王猎头皮笑肉不笑:“没啥意思。这野人湾,进来了就别想轻易出去。是死在外面喂狼,还是跟老子回寨子,说不定还能多喘几天气,你们自己选。”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心,老子对快死的人没兴趣。这丫头,也不算白拿你们的,寨子里有草药,兴许能吊住他们俩的命。”
这是威胁,也是交易。用阿青的“归属”,换陈渡和秀姑一线渺茫的生机。
阿青愣住了,看着奄奄一息的爹娘,又看看虎视眈眈的王猎头和他手下,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老哑巴沉默着,浑浊的眼睛里波澜翻涌。他看了看阿青,又看了看垂死的陈渡和秀姑。
雾,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