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依旧死死趴着,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他连动都不敢动。
老鬼缓缓走过去,捡起掉落在不远处的柴刀,刀刃上还沾着几根黑色的鹰羽。他的脸色凝重无比。这黑鹰绝非寻常禽类,更像是被人驯养,用来守护这片险地的!守碑人的手段,果然非同小可。
“还能走吗?”老鬼看向水虺和陈望。
水虺咬着牙,撑着石梁站起来:“能!”
陈望也哆哆嗦嗦地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眼神涣散,但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点了点头。
“继续走,别停下!”老鬼知道,停留越久,体力和勇气消耗越大。他重新系好绳索,再次充当箭头,向着石梁的另一端艰难挪去。
或许是那黑鹰暂时退去,或许是运气好转,接下来的路程虽然依旧惊险,但再未遇到袭击。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三人终于有惊无险地踏上了“断肠崖”的另一端。
脚踩在相对坚实的山坡上,水虺和陈望几乎同时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有种再世为人的恍惚。
老鬼也松了口气,但警惕未减。他抬头望去,按照那黑衣人“影刺”所指,接下来需要寻找“三棵呈‘品’字形的老槐树”。
稍事休息后,三人继续前行。这边的山路虽然依旧难行,但比起“鬼见愁”和“断肠崖”,已经算是坦途了。只是气氛依旧压抑,陈望背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变得异常沉默和惊惧,时不时就惊恐地回头张望,生怕那黑鹰或者更可怕的东西追上来。
又走了一段,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片位于半山腰的、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空地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三棵极其高大、虬枝盘结的古槐树!
那三棵老槐树的位置十分奇特,并非紧密靠拢,而是以一种近乎完美的等边三角形分布,树冠在空中交错,形成一个巨大的、天然的荫蔽之所,正是“品”字形!
“就是这里!”水虺激动地低呼一声。
老鬼的心也提了起来。终于到了吗?守碑人就在这里?
他示意水虺和陈望留在原地,自己则手握柴刀,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三棵老槐树。
树下落满了厚厚的枯叶,踩上去悄无声息。空气中弥漫着古木特有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老鬼绕着三棵槐树缓缓走了一圈,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寸树干、每一片阴影。
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也没有任何人工建筑的痕迹。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的鸟鸣。
难道那黑衣人骗了他们?还是说,需要某种特定的方式才能见到守碑人?
老鬼停下脚步,站在三棵槐树形成的中心点,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抬起手,再次做出了那个渡亡人一脉的暗号手势——拇指与食指相扣,其余三指微曲,指向地面,然后轻轻一扬。
手势做完,他屏息凝神,静静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围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老鬼以为判断失误,心中渐生焦躁之时,一个苍老、干涩,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三棵槐树中那棵最粗壮、树洞最深的古槐方向,幽幽地传了出来:
“流水……终究是……归了海么……”